刘备、胡车儿皆叹黄盖是个真性豪杰,便喝在了一块,倒也不顾其他人了。
却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这下已是黄昏时候,胡车儿、黄盖都是猛汉子,刘备舍命陪君子,坚持了一个时辰,最终酒力不支,几乎醉倒,忽然翻起桌子,口中还喃喃大喝。
“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想我堂堂汉室宗亲,却轮流到如此地步,尔等这些达官贵人、豪门世族都看不起我。汉室没落,恐怕如今,在尔等眼里甚至连当今天子都看不起吧!可尔等可知若无我刘氏,你凭甚有这名声、地位,凭甚可以高人一等,享受荣华富贵啊!”
刘备忽然癫疯大笑,怒声喝叱。本是热闹的宴席,顿时变得死寂下来,各人从惊愕很快便到忿怒,或是摔杯子,或是瞪眼吹胡子,纷纷怒骂起来。
“放肆!公孙瓒从哪找来这般一个不知死活的骗子,竟敢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来诬蔑我等一众忠义之士!”
“你这卑贱的走狗,我等与你同坐一席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你竟还敢含血喷人!”
“来人呐,快把这骗子拖出去乱刀砍死!”
“这人在此大放厥词,乱我军心,肯定是董卓派来的奸细无疑,把他剁成肉酱便是!”
随着连阵竭斯底里的怒骂声骤起,彰武、甘飞那两个武将各忿然而起。其中彰武大步流星,心里却想着这下自己难得在各方势力扬威的机会,顿时眼中露出赫赫凶光,宛若一头发恶的公牛,向刘备扑了过去。
“奸贼,看老子把你乱拳打死!”
彰武连步逼近,猛地举起拳头,就要向刘备面门砸落。就在此时,忽然只见一个身影飞窜,霍地出现。‘啪’的一声,彰武砸落的拳头,猝地停住,见得满脸通红的胡车儿,满脸笑容,不由暗暗心惊。可知,他本是打着一拳打死刘备的主意,连吃奶的力劲都用了出来,可这胡人竟能轻而易举地接下,足可见其厉害之处!“他娘的,莫非马羲一派要护这奸贼耶!?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却见那甘飞忽地举起一张几子,酒杯、碗碟立刻摔落一地,扯着嗓子大着,气势汹汹地举着几子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黄盖猝地迈步而出,拦住甘飞的去路,甘飞大喝一声,举起几子便要砸下。众人无不变色,都觉得甘飞此举有些出格。
‘啪啦’一声,却见几子霍地爆裂,甘飞向后便倒,黄盖只是一拳,便把他打得人仰马翻,可见其厉害绝不逊色于胡车儿。
“张公!这三人胆敢如此,恐怕他们背后的主子早已与董卓联合了!何不立刻教守卫杀了他们,然后各诸侯纷纷出兵,趁早除去后患!”甘飞似乎恼羞成怒,忿地起身,竭斯底里地大吼起来,竟还口不择言,认定刘备等人主子与董卓私通。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红袍铠甲,身形并不算高,但却长得健硕魁梧的大汉,带着一队兵士冲了进来,急向曹操问道:“曹子廉在此,主公发生何事了!?”
却见曹操一对细长的眼眸,闪烁阵阵迫人的精光,陡地却指向了甘飞,喝道:“子廉快给我擒下这反贼!”
那红袍大汉一听,立即大喝一声,拔出腰间宝刀,便向甘飞扑了过去。这时,殿中众人纷纷色变,都是惊恐不已。彰武急是退开,大呼道:“曹公莫非也和董豺虎暗通,欲要害我等忠良性命耶!?”
彰武话音刚落,这时红袍大汉已然扑到甘飞面前。甘飞瞪大着眼,急喊无罪,哪知那红袍大汉根本就不理会,拧刀悍然劈下。甘飞忙是躲开,急喊道:“曹孟德假仁假义这回召集我等过来,恐怕是要取我等项上首级去与董豺虎献媚,诸位若不拼命,怕是性命难保!”
甘飞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高堂上的张邈,吓得更是满脸苍白,急缩在几子下面,大喊着:“阿瞒我不惜与那董豺虎为敌,收留你在陈留,你为何忘恩负义,要投那乱臣贼子呐~?”
曹操闻言,却置若未闻。此时,那红袍大汉已然占尽上风,连刀劈砍,将甘飞的铠甲都劈得破碎,血液飞洒一地。电光火石之间,甘飞忽地向冀州的荀谌那处跃了过去。荀谌一介儒生,手无缚鸡之力顿时吓得变色,想要逃命时,却被甘飞一把揪住,惨叫一声,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甘飞擒住。
却见甘飞一手掐住荀谌脖子,眼睛发红,好似一头要搏死的困兽,喝道:“都给我让开,否则我便把这荀谌杀了,到时候我看尔等如何和那韩馥交代!”
“甘飞你这是作甚!”
“蠢货,你还看不出来么!这甘飞才是董豺虎的奸细,刚才他是故意引起事端,使得联盟之事胎死腹中,如此一来,他的主子就能趁机将各个对他有威胁的诸侯逐个击破了!”
“什么!此人真是狼子野心,孔融素有仁义之名,麾下怎会有这般不忠不义之人!”
众人正是疑虑和忿怒,这时又有一员体态威武,面色肃然,如同虎雄一般的白袍大汉带着一队快步赶入。
“报!我等适才城外东北一带,发现有厮杀的痕迹,遂是严密搜索,发现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此人正乃甘飞的麾下,可他却说他的将领今早遭遇到了刺客的袭击,早已死去了!”
“好,子孝你辛苦了!这样一来,一切便都说通了!眼下这甘飞根本就非其本人,而是董卓的细作打扮,这些人想必早就踩好了点,袭击了真正的甘飞队伍,然后便将计就计混了进来,想要趁机破坏义军联盟!”曹操听了,不禁灿然一笑,细目中爆发的光芒,似要把一切都给吞噬而去。
曹操此言一出,众人立即纷纷醒悟。这时,早已吓出一身冷汗,酒意去了大半的刘备,忽然叫道:“曹大人说得对!实不相瞒,刘某曾与这甘飞结识,一开始见此人虽与甘飞有几分相似,但行为举止却与以往大相径庭,便觉得此人可能是奸细伪装,为了把他拆穿,不得已说了一番胡言乱语,若有得罪,还望诸位莫要介怀,刘玄德在此先拜罪了!”
说罢,刘备便拱手鞠躬重重一拜,脸上的冷汗从他的下颚一滴一滴的落下。这下,不少人反应过来,都是暗暗诧异,觉得也太过蹊跷。
“罢了。我一时鲁莽,几乎连累主公,为洗清嫌疑,还有看在此人又几分胆识的份上,便也帮他一把。”
这时,黄盖脑念一转,忽然振声说道:“没错!刘都尉适才与我暗有商议,黄某见刘都尉为人忠义,故是信之,没想到这人果真是奸细伪装!”
“哈哈哈,看来这回倒是有好戏看了!”胡车儿听了,面粗心细的他,却很快醒悟过来,暗叹刘备和黄盖都有急智,不由笑道。
“原来如此,这叫刘备倒有几分胆识!”
“是呐,若非这刘备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这倒也不是,若无曹大人麾下这位将领证实,单凭这刘备一言,众人岂能信之?我看还是曹大人功劳最大!”
这下,又是众说纷纭,不过可以看出,这些人对刘备的看法已大有改变。
“诸位兄弟,现在可不是谈论谁功劳大的时候,这座诸位代表各方势力,无论谁有折损,义军联盟都可能会瞬间瓦解,快快救我呐!”蓦然,荀谌大喊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见得那伪甘飞挟持住荀谌,都是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在府门之前,却也是一片混乱。
“谁敢拦我!就别怪张爷爷不客气!”
“我俩兄长乃北平使节刘玄德也,请诸位让开,只要兄长无事,我俩便立即离开!”
只见一红脸一黑脸的,一者威武如同天神,一者恶如鬼将,在这两人身后,都是各派势力的兵士,各皆是朝着要进去府内。
“没有我家大人命令,谁都不准进去!”挡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刚入伍不久,便受到曹操重用的乐进。而乐进身后,一众守卫各挺长枪,严阵以待。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刚才分明看到有两队人马进去了!你还不快让开,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那黑脸的正是张飞,只听吼声惊人,拉着嗓子一喝,犹如虎袍象啸,惊天动地,作势便要扑去。
乐进倒也是个烈脾性,见状,大喝一声,跨前一步,道:“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
乐进话音一落,只见两人倏地靠近,皆举起沙锅大的拳头,猛地撞在了一起,‘嘭’的一声,就像是镔铁撞到了宝钢,只不过很明显的是张飞力量胜其不止一筹。乐进面色大变,连退数步,整条手臂顿时止不住地发抖!
“好恐怖的恶汉,这人的力气起码是我数倍!”乐进眼中尽是震惊之色,不由心中暗付。
“哈哈!原来是个只会嘴上逞强的莽夫,看张爷爷如何把你拿下!”张飞大笑一声,脸上满是亢奋之色,便又欲上前打斗。
“众人听令,此人欲强闯府堂,不必顾虑,一齐把他擒下!”乐进性子虽烈,但往往在关键时刻,倒也能保持冷静,一声令下,后面的人正欲扑出。
“三弟!不得无礼!若是连累大哥,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关羽猛地伸手按住了张飞的肩膀,同时一对丹凤目射出两道威凛的光芒,向乐进等人看了过去。乐进一干人等,忽然宛若看见一条模糊的神龙相势骤然而现,心神间还如似听到了龙啸之声,在赫然回荡,顿是吓得各个变色,无人再敢靠前半步。
却把时间稍微追溯到刚才张飞那一声如同轰雷般的喝喊暴发瞬间。当时,挟持住荀谌的伪甘飞正与众人对峙,张飞那炸雷般的吼声猝地传来,惊得伪甘飞不由面色一变,殿中大多人也是纷纷变色,以为急下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