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番这笔大买卖,桥瑁自是交由桥锋负责。这平日在商场叱咤风云,在东郡一带商场上几乎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的桥锋,在这不过是二十几岁少年的面前,倒是显得有些被动。一来,这少年年纪虽幼,但他的可怕绝非只言片语就能说得清楚,他鬼神一般的武勇,年少老成的智慧,而且麾下猛将如云,还拥有着强大的军队,这种种无一不令桥锋不得不收敛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
“马将军,你我两家都快是一家人了。竟然你也称我做叔叔,我想也不必说外话了。这番豪购,我家族老早就得知马将军屯集巨粮时,就在准备,只是涉及银两的数目过大,你看我也一把年纪了,做事未免有些拖沓。而族老的意思,也是想替马将军这未来女婿牵过头,略尽绵力,绝无要占马将军丝毫便宜的意思。”桥锋坐下后,一搙扶须,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的高手,这一番话说得马纵横若再不肯端正态度,那就显得失礼了。
马纵横听了,倒是心头一热,桥锋其他话他或者不信,但桥玄的好意,马纵横却是认为是真的。
“呵呵,桥叔叔说的什么话。不过你要这价格实在有些太低,你看我麾下这么多的将士、兵卒都要养,再有每单单是惠民的粮价和粮栈的支出都要近十万银两。我也正要靠这番买卖来填补这空缺和军费,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马纵横笑容可掬,口上说得是无奈,但说话倒是不紧不慢。
“这!”桥锋闻言,不由一皱眉头,毕竟马纵横自从屯据长垣之后,东郡包括临近一带郡县的流民、百姓在他的救济之下,生活得以改善不少,甚至可以说,正因马纵横,许多人才得以在这动荡的局势之下,存活下来。这番义举,自少学习儒家学问的桥锋倒也发自内心的敬佩。而此番桥家本来的意思,就是想借着两家联姻,从马纵横这里以稍低的价格购买巨粮,来赚上一笔,可谓是用心不良。当然,若是他们桥家能在曹操与马纵横完成第一笔大交易前就来购置,情况却是迥然不同的。
想到此,桥锋不由暗暗低叹,敬佩桥玄高瞻远瞩的同时,也后悔不已。当初桥瑁正是和他商议,站在商人的立场上,桥锋自然也再多观望一阵,毕竟当时涉及的银两数目实在太大。但他却没想到,就这一犹豫,整个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怪族老说我做事缺乏果断和志气,最多只能做那为了蝇头小利而奔波的商人,难以继承桥家家业!当年我还不服气,如今看来,还是族老眼光独到啊。”
“我也不想为难桥叔叔,不如,你我来打个赌如何?”忽然,马纵横悠悠一笑,问道。再次回过神来的桥锋,眼里神采清澈许多,似乎整个人有了不少的变化。
“马将军请说,不管如何,我希望不会伤及你与我桥家的关系。”桥锋沉声而道。马纵横听了,见桥锋脸上真挚的表情,不由起了几分好感,遂微笑道:“但若前方战事告捷,各地诸侯、世家必蜂拥赶来长垣购粮,如是这般,我自也不愁屯集的粮食卖不出去。这不,我与你赌上一局。若是十日之内,前线告捷的消息还未能传来,我便照着你说的以每五十担四两五钱的价格卖予你桥家十二万担。否则,我只能卖予你六万担,当然这价格还是照原先一样。”
桥锋一听,顿时面色一变,可知只要这前线告捷的消息,这粮价不说翻上一倍,但起码升到每五十担八两的价格是绝无问题。而桥锋来时,还特意和下人到军营附近一带看了一下,当他发现马纵横不少部队甚至要远超于濮阳的军队,而新军队伍也起码有濮阳军的质量。从那一刻起,桥锋就明白为何马纵横能够如此笃定地做这一笔惊天大买卖!因为他根本就不怕樊稠,而且有这个实力来保护长垣的巨粮。同时,不得不说他的眼光也是极其可怕的,因为他正恰恰看出,董卓还有各地诸侯都不敢在这个敏感时期大起兵马,所以这笔大买卖才能够做成!
这说是简单,但实则操作起来是极其困难,除了胆识之外,还要有这个资本!
桥锋暗暗综合这种种情况,如此这一听来,无论如何自己是稳赚不亏。再看马纵横胸有成竹的样子,桥锋一震色,拱手谢道:“马将军仗义,这番美意,桥家记下了。”
桥锋并不愚蠢,不但口才了得,而且眼光也是很辣,他相信马纵横早已看出桥家是打着占便宜的主意而来,他之所以没有拆穿,恐怕是看在昔日桥瑁举荐之情,还有桥玄对他赏识的份上。
这下,以德报怨的胸襟,更令桥锋佩服。
马纵横听了,笑了笑道:“桥叔叔客气了。生意归生意,我与桥婉小姐毕竟是有婚约在身,待成亲之后,我也算是半个桥家人了,这自然是要互相帮助,共取富贵荣华,此可谓是共赢也。”
桥锋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吟吟道:“难怪族老对你这般赏识,就凭你这番话,就算当不成一方军阀,起码也能当个富裕的商贾。”
马纵横的话说得很有技巧且不失道理,很容易就能赢得他人的好感。这样的口才,桥锋自问自己还真没有。
“那时桥公谬赞了。对了,不久前有人给我送来了礼品中,有一副梨花金凤琴尤为精美,我正想送给桥婉小姐。另外有一具削铁如泥的越女宝剑,也想一并赠送给桥缨小姐。这近日来,我都抽不开身,不知桥叔叔可否替我转赠给两位小姐?”马纵横盈盈笑道。桥锋一听,微微一愣,暗道:“桥婉善琴,桥缨好剑,这马纵横对她俩也是了解。而且桥婉素来疼爱桥缨,未免桥缨不喜,也知道给她准备一份好礼。这般细心又有本领的男人,桥婉嫁给他也算是福气了。”
念头一转,桥锋便是笑道:“那我便替我那两位侄女谢过马将军了。”
“客气,客气。”马纵横淡淡一笑后,便令人把琴剑都装好,等桥锋回去时,送到桥锋的府上。桥家家业遍布东郡,在长垣也有购置府宅。
吩咐毕,两人又谈了一阵。桥锋见时候不早,也免得打扰,刚起身告退。这时,忽然有一长相颇为靓丽的婢女急急赶来,在马纵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刚才那风度翩翩,坐怀不乱的马纵横竟是骤然变色,急向桥锋拱手说道:“桥叔叔,我正有些紧要之事,便不相送了。”
说罢,马纵横不等桥锋答应,便火燎火急地离去了。
“哦,好。”桥锋呐呐答了一声,马纵横却早就不见了身影,不由疑虑连连,想着如此人物,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令他如此慌张呢?
“银环,夫人平日不是都挺好,怎么会忽然腹中生痛呢!?”却见,走在后院走廊上的马纵横急得一脸的冷汗,急急问道。
“老爷息怒,银环也不知道,夫人刚才还好好的,忽然面色大变,只说腹中剧痛。银环看夫人整张脸色都变了,吓得六神无主,便只好赶来找老爷了。银环侍奉不周,老爷恕罪!”不久前,山阳一世家送来了数十个婢女,都是十五六岁,这叫银环的婢女,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她人不但长得靓丽,而且又乖巧,便被王莺选了做贴身丫鬟。这下,银环吓得梨花带雨,忙是跪下。马纵横急抓住她的手,道:“这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你快去替我叫大夫过来,夫人那自有我来照顾!”
银环见马纵横眼光赫赫,哪敢违抗,忙是应诺一声,便急急跑去了。
“老天啊,老子虽然乱了你原先的正轨,搅乱了一些历史,但我也尽力地去做善事以作弥补,你就看在我救活不少人命的份上,可别伤害她们母子,多多保佑啊!”所谓关心则乱,马纵横这时心绪都乱了,从来都不信神鬼的他,竟然求天保佑起来。
马纵横一边想着,一边连是加紧脚步,很快来到寝室,把门一打开,便是冲了进来。
“莺儿!”马纵横疾声一叫。却见王莺坐在床榻之上,冷傲着一张脸。这下,王莺见马纵横满头大汗,脸上更是罕见露出极为慌乱的神情,脸上的冷色才褪了几分,道:“还算你有几分良心,还知惦记着我们母子俩。”
马纵横忙是走到王莺身边坐下,一边抓住她的手,道:“莺儿你到底怎么了,刚才银环说你腹痛难忍,可是身子有什么意外,你快躺下,我已教银环去叫大夫过来替你诊治。”
说罢,马纵横伸手便要帮王莺躺下来,哪知王莺黛眉一皱,冷道:“你别碰我!”
马纵横顿是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抽回,一脸哀求之色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在恼什么,你斗气归斗气,万万不要伤了身子。”
“哼,我可不敢。我家相公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前不久才和桥家的大小姐定了婚约,却连人家的小妹也惦记上了。我日前在宝库里看中那越女宝剑,见其品质甚好,本想取之为用。哪知那魏飞支支吾吾,竟不让我取。后来,我才知道,倒是我不够通情达理,原来我相公吩咐下来,要把此物赠予佳人!”
果然,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善妒。由其是怀孕在身的女人,还会特别敏感。听着王莺满口浓浓的醋味,马纵横不由暗暗叫苦,忙赔笑道:“原来如此,夫人宽心,虽然此物我刚才给了那桥锋,但只要夫人喜欢,我这就派人取回,过些日子再找些宝物珍品替换就是!”
“真的?”王莺一听,满脸妒色顿时褪去大半,露出几分喜色,灿然笑起,眼眸流水,烁烁发光,刹时如昙花盛放,美艳至极。
“夫人若是不信,我去给你亲自取来!”马纵横眼神清澈,满脸真挚,也不废话,立即起身,便作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