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有个鬼差打扮的少年,天天早上都来跟你讲故事?”忘忧坡上,陡然响起一阵,略带震惊的男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沧老,低沉。
鬼舞兴奋道“是啊,鬼爷爷,他说暂时让我叫他小乞丐,他讲的故事比你有趣多了。不信你在旁边偷偷的看着,他等会儿就来了。”
鬼舞口中的鬼爷爷,手持一把古怪的权杖,长长的白胡子,几乎要拖到地上。目光深邃,面容慈祥,鬼气聚集而成的灵体,磅礴肆溢,额头上刻满了沧桑。
他把胡子一捋,用手将长袍一抖道:“哼,爷爷才不屑做这等偷偷摸摸之事”
说罢便化为一阵鬼气,消失了。
鬼舞偷笑一声,她对自己这爷爷也很是无奈。
药田中,响起稀稀疏疏的移动的声音,远处,果然出现了一个鬼差打扮的少年。
确定鬼爷爷真的离开了以后,鬼舞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打招呼,少年也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地府本就暗无天日,只有漂浮在空气中的冷火,零零星星的照着亮。
暗处的一团冷火后边,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静静的观看着。
“有一次,一个大酒楼开张,张灯结彩,雕栏红漆。我被请为座上宾,那酒楼上的达官显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个个都抢着来跟我敬酒,说的尽是些财源广进,寿比南山的客套话。我们一连喝了七天,整条街都能闻到酒香味儿。结束的时候,他们都送的是一些,千年灵芝,貂皮狐袍世俗玩意儿,实在是庸俗至极。”
小乞丐讲道这里,颇有用意的戛然而止,果然,引得鬼舞尖叫连连,“快说啊,快说啊,那你送的是什么?”
“哼,姑且算他讲的比我好。”暗处,那一双眼睛中,略带酸意,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小乞丐的能说会道。
少年哈哈一笑,随后,配上一副不屑的表情,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我拿出了一颗流星。”
鬼舞听到这里双眼几乎要放光一样,不停地问“什么是流星,什么是流星。”
“这流星乃是天外之物,有时几年会在天空出现一次,有时,几百年才出现一次。无人知晓,无人了解。但当它划过天空的时候,无比璀璨,无比闪耀,如同天神下凡。”边说,他边做出一副仰望天空的神秘姿态。
鬼舞也不由得学着他的动作,抬头望去,虽然依旧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不过她的心中却是产生了一片天空,小乞丐故事中,为她描述的天空。
她有了可以憧憬,可以想象的画面,而不再是和从前一样,什么概念都没有,只有虚无,只有黑暗。
搞笑的是,暗中的那双眼睛,也不由得向上看去。
他也从未去过人间,见识到小乞丐口中的天空,流星。也不由得一阵神往。
其实,这小乞丐不过是酒楼下乞讨,从楼上大爷们的谈话中,得知了一点灵芝,貂皮这些词汇。至于流星,也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唉,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带你去那酒楼上,好好的吃喝一顿,你肯定什么烦恼都忘了。”小乞丐也是吹牛吹上瘾了。
他想起自己从前偷跑进那酒楼内,吃了些剩菜,虽然被狠狠打了一躲,不过那猪肘子的味道,好久也难以忘怀,根本不记得挨打的滋味了。
鬼舞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不过看到小乞丐那一脸坚决的样子,也不免生出了些念想,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久,远方响起了一阵阵清脆的钟声,那靡靡之音,听的人生出许多忧愁来。
“断魂钟响了,肯定是又来了一批新的亡魂。我要开工了,小鬼舞,明天见。”乞丐挥了挥手,鬼舞也正要与他道别。
突然,这片地界兀地刮起了大风,鬼气被聚集到一起。
不一会儿,那阵风便捏出一个灵体人形,赫然就是鬼舞口中叫着的鬼爷爷。
鬼舞一阵跺脚,心中不忿道“哼,这鬼爷爷还是躲起来偷看了嘛,还故意装做走了的样子。”
看清那灵体的面容之后,小乞丐却是吓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口里喃喃道:“阴…阴…阴司大人。”
原来,鬼爷爷就是这地府的阴司。
阴司大人名为鬼莫离,在这地府里是二把手,也是他们鬼差的头头,也就是说这阴司,乃是他小乞丐的顶头上司。
“小阴差,不必惊慌,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阴司问到。
小乞丐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变了姿势,跪卧在地上道:“回大人,小鬼是刚刚才征召进来的,自然脸生。”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阴司的?”鬼莫离神情平静道。
“大人,这上万的阴差自然是不好认,可当官的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谁都知道,这忘忧坡乃是阴司大人看守的重地,您法力又不凡,肯定就是阴司大人没错。”小乞丐历经人世,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这马屁拍的是无声无息,十分自然。
谁知这阴司却根本不卖账,“哼,知道是重地,还敢擅自闯入?我要罚你…”鬼莫离也学着小乞丐先前讲故事模样,戛然而止,神情十分愤怒。
小乞丐吓的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忘忧坡是不能擅闯的,他心里明白的很。
霎时,心里想到了无数可怕的后果,“上刀山,下油锅··”他在鬼差中间,听过许多这种折磨亡魂的刑罚。
虽说自己先前笃定,不过就是疼点,忍住就行了。
可真正刑罚要到了跟前,他还是有些惊惶害怕。
况且这大人还是阴司,地府的二把手。他要是想要折磨自己,还不跟玩儿一样。
这样深想下去,小乞丐都快要哭了。
鬼舞连忙上前,扯住鬼莫离的衣襟,为小乞丐不断求情“不要啊,鬼爷爷,您最喜欢小鬼舞了,他是为了我,才擅闯进来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鬼舞的手紧紧的拉扯着鬼莫离的衣襟,仰着头看着他,脸上梨花带雨。
她知道鬼爷爷最喜欢她了,肯定舍不得惩罚她的。
果然,鬼莫离慈爱的摸了摸鬼舞的头道:“傻孩子,爷爷还没说完呢”。
接着,他上前搂住小乞丐的肩膀,开怀大笑。
“我要罚你,陪我去喝一杯。哈哈哈”鬼莫离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大笑的模样,与他先前装出来的那般严肃,凶狠,完全不一样。
从地狱到天堂,小乞丐心里波澜阵阵,心里嘀咕道:“果然在玩儿我,他这折磨人的方法还真是不一般。”
“哼,你个老顽童,只会欺负小辈。”小乞丐那无助的样子,让鬼舞十分心疼。见鬼爷爷笑了起来,鬼舞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道。
“谁让他讲故事讲的那么好呢。”鬼莫离话中略带醋意。
这鬼舞可是他看着长大的,陪她玩,给她讲故事,甚至还把鬼门绝不外传的,控制冷火的方法教给了她,只为让她不那么无聊。
在鬼莫离心里,早就把鬼舞当成了亲孙女。
如今,出现了一个无名男子,竟能让鬼舞笑得这么开心,他怎能不吃醋,不生气。
不过,一是他鬼莫离本就童心未泯,生性又善良。
二是因,他这一番观察下来,也觉得这少年不错,跟年轻的时候的自己很像。
三是看得出,自己这孙女也很喜欢他,听到自己要惩罚他,居然破天荒的对自己发脾气。
所以,他可得好好跟这少年喝上一顿。
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神色尴尬起来,难为道:“可是阴司大人,我还得上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