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大开的七月十五,我陪着许十三干了刨祖坟这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居然没什么意外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许十三土堆起,扛上铁锹看了我一眼道:“走,回去吧,没啥待头了!”许十三说完转身就走,我冷风吹簌的气氛惊的够呛,连忙跟上许十三的脚步,脚下踩着的坑洼的地面。脚下有落的枯枝枯叶,一踩上去,吱呀呀的响。我连忙加快脚步撵上许十三,许十三一言不发的往前走,我在他身后几次想张口却不知道说啥,只好跟在他身后一步一顿的走着。
到许十三家门口,他打开门把铁锹随意的往地上一丢,向我看过来。我连忙悻悻笑了下,急惶惶的走进院子。许十三还是不说话,把门关上,走到厨房拉开灯。
“干啥啊,干爹!”我也凑到厨房,许十三家厨房极其简单。锅台上一盖着木盖的大铁锅,案板平放在小四方木质长桌上。许十三把锅盖子掀开,抓起地上的水桶把水添满。接着转身把桶递给我道:“昌,出去压点水去!”
那时候别说自来水,连抽水机都没有。用的是压力井,不需要引水的那种。就是先打一条细长的洞,把塑料长水管插进去,小压力井也不深,十几米的样子。找一个细长的铁条或者钢条底部坠上铜钱大小的塑料皮子,把铁条再深入进管子底。这种井说起来用着很累,每拉上一下,就要再缩回去一下,每次拉出的水大概有一口这么多。而当时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用的这种井,比一般的老压力井稍稍先进一些;有钱人家稍微会把井打的深一些,不是为了能吃上一口无污染的水,只是出水比较容易。
等我费劲力气才拉满一桶水,再厨房的许十三早早的就起了两壶热水。并在院子里刷了刷塑料大盆,示意我脱光。许十三把水调到适温,我脱衣裳坐进盆子,他找了条毛巾丢给我,自己走进堂屋拉开灯不知道去做什么。
我洗完澡对着屋子喊道:“干爹,干爹,你也出来洗洗。”见许十三不回话,我也走进堂屋去了西间,躺床上就睡着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早晨下了早读,进了许十三家。一汉子背对着大门,身边放着一竹篮。我走了过去,才见正是黝黑汉子吴三。吴三笑呵呵的喊了句:“二兄弟,下课啦!”
我点点头,许十三正坐在门口看见我道:“这两天先别去上课了,我有些事儿,你得跟我一块。桌子上有我买的面包玉家的油条,还有煮好的鸡蛋,盖着的碗是稀糊涂。昌儿,你看着凑合着吃点儿,上午去吴庄起坟!”
我点点头,早习惯许十三这样了。我吃了早饭,许十三整理整理东西。这次和往常不一样,许十三不仅带了叩棺人必备的桃木扳指。桃木自古有辟邪的意义在,不过叩棺人用桃木是因为震灵。许十三少有的带了三个圆形方孔钱,甚至进里屋带着一束香,还有三角香炉。
我在许十三身后看着许十三忙活,许十三转身看着我,发现了我的疑惑。一边整理着需要带的东西,一边和我说:“这次不是简单的迁坟,我怕兰陵萧氏真被我爹迁到了这儿。要是这样,准备多一些总归没坏处。”
“比红衣小女孩还要厉害,那次我就没见你带这些东西!”我惊讶的问道。
“情况是不一样的,叩棺人不仅用手。必要的时候是需要棺前叩首,驱煞逐灵的。上次是因为她执念太重,只是想要你下去陪她一起。也不是单纯想让你死,所以她能用的能力本身就少。上次主要是用欺骗的法子,能骗住就用不到叩首驱邪,不能骗住叩首也没啥用!”许十三从抽屉里找出长长木头盒子把香放进去,随意的说道。
“那这次叩首有用吗?”我疑惑的问道。
“可能用不到,以防万一呗。毕竟也没挖开来看,不知道底下是个什么状态。请香,叩首要都震不住,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许十三说道这儿一顿,我看着他的脸,觉得他接下来要说最重要的,连忙凝聚精神。
“什么办法!”我连忙正言问道。
“还能有啥办法,跑呗!干不过还不跑,等死啊!”许十三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显然我的智商在这里没达到他的要求。
“跑,咱们不是不管怎么滴都能活到五十九吗,还怕死咋滴!”我撇了许十三一眼,反正又死不了。
“不是死不了,是五十九之前不做死就不会死。惹怒亡人本身和自杀就没啥区别,再着说少个胳膊少个腿好,还是磕个头就完事好?”许十三把东西准备好,往手里一提慢悠悠的问道。
“额,还是磕头好一点儿吧!”我尴尬的回到。
“那不就结了!”许十三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我在他身后关门上锁。
走过熟悉的街道,脑海自动把那些乱起八遭的调笑过滤。许十三带着我就到了前几天他所谓的困龙局,黝黑的吴三早早的便到了。他身边还有三个壮年汉子,一人带一铁锹。三个人都扶着铁锹,抽着烟闲聊。
吴三见我和干爹来了,连忙凑过来,递给许十三一盒烟。有掏出盒烟递给我,我也不退让,塞到兜里。这叫让礼,证明你是收了别人东西正经来帮忙的。不管会不会抽烟都要拿着,也有告诉亡人不要找帮忙人麻烦的意思。现在都是发烟,完事之后请席面,临走还要包红包。一是不白干,二是干活拿钱,主家和八仙以及叩棺人扶灵客等等互不牵连。
我看着周围几个人,下意识的问道:“不该是八个人吗,怎么只有三个!”
抬棺讲究四平八稳,少人是最容易从事儿的。不仅是因为棺材重的原因,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就不说了。吴三呵呵一笑抽着烟对着干爹道:“十三叔教的好,二兄弟确实说的没错。是有八个人的,那五个兄弟,一个去扛着钱篓子,四个去抬新棺材去了。毕竟换棺不算干净活,手套什么的不都要准备不是!”
许十三撇了我一眼,我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又出丑了。吴三抽了口烟又对干爹道:“十三叔,您看,现在能不能起坟了?”
许十三砸砸嘴往天上看了一眼道:“嗯,开始吧,待会儿还要殓尸身,怕有的忙活。怎么的也让诸位能吃上中午饭!”
三个汉子中貌似领头的汉子道:“还是您知道照顾咱们些小辈,俺也算继承了俺爹,靠这匠活吃饭的。可别说,像您这样的体贴匠人的风水师傅可不多见!”
许十三斜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也是匠活,敲棺材的!”
“叩棺人?”那汉子惊呼一声。
许十三点点头不说话,那汉子似乎急了对着吴三道:“您可没说这活邪性啊,哥几个还以为是正常迁坟那!”
吴三尴尬笑了笑道:“就是正常迁坟,这不是怕有意外,让十三叔来看护着嘛!哥几个,这样成不,每个人再加一百块钱!”
我听到这儿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要是正常的话,他会随意加钱吗?转脸看向许十三,他正盯着坟墓,意味深长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