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花开,春意正浓。
自东陵城往东,尽为平坦之地。即便偶有凸起之处,也只百步高下。沈川一行三人走在其中,嗅着那阵阵飘来的幽香,听着耳边声声鸟语,不由心神俱醉。
这一路上很是太平,不但魔门妖人没遇上半个,便连田间耕种的百姓也是极难见到。久闻东海之地人口稠密,不想却是这样一番景象。
杜兴宇时常下山置办派中衣食,却也从未到过如此远的地方。只见此地之人,衣着举止较之河方城中大有不同,三人身披道袍,背挂长剑,夹在其中,确是引人注目。沈川一路无事,便时常摆弄手中长剑。许是这“苍鸿”剑本就通灵,沈川资质也非凡人可比,两日下来,已是御使得十分精熟了。
邱易衡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心惊。这紫色长剑凌厉无匹,又散着凶芒,无论如何看来,也是大凶之物。偏偏沈川又是用得得心应手,当真古怪之极。他见识虽广,却怎也无法想通其中的关节。
三人走上一处高坡,只见旷野连连,无边无际,殊不知还有多少路程。偶有村镇稀稀落落遍布其中,炊烟袅袅,平添了一份安宁。
眼见一片太平景象,杜兴宇不由皱眉道:“易衡兄,这一路上连魔门妖人的影子也没看到半个,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邱易衡沉吟片刻,正色道:“我看不然。这消息乃是掌门师尊亲口传出,想来应是不会有错。凌波堂的鸿羽师伯千里迢迢赶至碧霞,其中缘由,定不简单。”
傍晚时分,三人赶到一处村镇,投了客栈住下。面对四下惊奇的目光,似是早已习惯,当下也不在意,只默默吃着随身携带的清水干粮。
此处乃是方圆数里内惟一的酒家,来此投宿的旅人自也不少,人声嘈杂,惹得三人连连皱眉。正用餐时,忽而一个低沉声音自耳边响起:“灵真派竟也来到东海了么?”
三人一惊,却听另一人道:“嘘你小声点!被他们听到了,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声虽弱,却也难逃杜兴宇、邱易衡之耳。听闻此言,二人均是不约而同放下筷箸,相互一望。却见沈川也是一副专注模样,侧耳倾听。邱易衡心头掠过一阵惊奇,暗忖:如此细微之声,沈师弟却可听到,莫非他的修为又有精进么?
正自犹豫之时,忽听先前那人又道:“来了便来了,凤回渊、空明寺的人也已到了,还少它一个灵真派么?”
另一人好似叹了口气,接道:“话虽如此,但正派中来人甚多,总也不是什么好事。上面吩咐下来,倘若灵真派欲加出手,我们便这般行事”到了最后,其声细若蚊吟,几不可闻。以杜兴宇、邱易衡之能,也是无法听清。
三人相对一望,均感此行前途凶险。此次灵真派偃旗息鼓,悄声赶来,莫说魔门,便是正派中人也是知者甚少。本想打魔门一个措手不及,谁料魔门竟是早有所备,预先布好了局。这时,只听那二人道:“小二,结账!”扔下几锭碎银,便自出门去了。
杜兴宇神色一凛,低声道:“这两人图谋不轨,万万不能放走他们。”说着,向邱易衡使个眼色,便随那二人追了出去。邱易衡见对手有两人,唯恐杜兴宇占不到便宜,当下嘱咐沈川道:“沈师弟,我随兴宇师弟出去查探,你守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沈川本也想一同前往,但心知事态严重,那两人举止诡异,说不定便是魔门派来的探子,当下答应一声。邱易衡轻轻点头,长剑在手,几个闪身,便已冲出门去。
变故突生,沈川只觉周围无数道目光射来,刺得自己面皮发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般僵了片刻,忽觉有人轻拍自己肩头,却是那小二悄声道:“这位小哥,我们掌柜的请你过去。”
沈川一阵奇怪,回头望去。只见柜台处一人生得白白胖胖,正捋着两撇八字胡须,笑着望向自己。其人身着锦缎,一脸精明模样,想来便是小二口中的掌柜了。他犹豫片刻,终是走向前去,拱手道:“不知掌柜叫我,却有何事?”
那掌柜呵呵一笑,满脸肥肉挤在一处,很是滑稽:“这位道爷,想必是初来此地吧?”沈川对这‘道爷’二字极不习惯,尴尬道:“不敢,在下确是初次来此。”那掌柜又道:“既是如此,那不尝尝小店的‘桂花红’,岂不可惜了?”
沈川一愕,登时想到这‘桂花红’乃是佳酿,暗忖这掌柜的当真会做买卖,与李六哥遇上了,倒可一拼高下。想到此处,不由一阵莞尔。那掌柜见他并无拒绝之意,便一把将他拉了过去,直入炊房。沈川看得好笑,心道:喝个小酒,也用得上这般费劲么?
这炊房方方正正,不大不小,两侧摆满酒盏器皿,倒也算是干净整洁。沈川还未开口,只听那掌柜道:“这位小哥,想来该是灵真派的人吧?”
沈川面色一惊,方才的轻松心情顿时消散无踪。他手执剑柄,退后一步,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怎知我的身份?”
那掌柜哈哈一笑,道:“在下见你两位同伴前后出门,心中便已猜测,不料被我猜中了。”见沈川一副谨慎模样,又道:“你们可是找不到魔门之人的踪迹?”
沈川一愣,脱口道:“你怎知道?”那掌柜浓眉一扬,低声道:“魔门妖徒虽是来了不少,却总是躲躲藏藏,难觅踪影。依我看来,他们定是躲在什么地方,构划着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