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的四月,温和而柔软的水汽像风中的海绵,在耳边轻吐着漫漫的湿度。听觉毫无意识,感官混沌不堪,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在睡梦中干扰着我的神经元。可是身体犹如躺在一块巨大的海绵上十分舒服,完全没有醒过来的念头。
迷糊的意识好似掺杂着某个人温暖的呼吸,一下一下,像掉落的羽毛摩擦着我的鼻翼。突然感觉微微疼痛,梦境在一番折磨之下渐渐变成残缺的碎片,努力想要将断片连在一起却无果后,我在一身冷汗中猛地睁开眼睛。
白日温暖的光晕在头顶盘旋,形成一个个模糊的情状。天花板像是世界的幕布,带着纯洁的底色,飘然而至我的世界。头脑疼痛,我伸出食指,在太阳穴处轻揉。梦境像被砸成碎片的玻璃,散落在大脑中,刺的我生疼。想要回忆,却无从下手,什么也抓不住的就这样逝去的幻境让我耿耿于怀。
意识还在混沌之中,我微微偏过头,他熟睡的侧颜,他清晰的喘息声,就这样猝不急防的带着强光闯入我敏感的器官之中。手机还在不断振动,在米白色的床头柜上跳舞,发出一阵阵惹人烦躁的声响。我望了一眼他蹙紧的眉头,小心翼翼将手机揣起,掀开被子跑进厕所接听。
未知区域,未知号码,还有奇怪的时间。我在再次确认发现确实是早上5点半后,变得更加疑惑,不禁怀疑是谁的恶作剧,仅仅只是想体现无聊的恶趣味。然而在害怕错过重要电话的心理唆使下,我还是毅然按下了接听键。
在等待对方开口的间隙,我关上厕所的门,打开免提,而后拿下架上的毛巾开始洗漱。电话那边好久无人声,然而脚步声却很响而混浊,还伴着在楼道间走动的脚踏声和时强时弱的回音。明明是陌生的来电,我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终于,在我洗漱完毕而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同时,我听见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廓,声音轻快,略有磁性。
“您好,请问是夏令秧吗?”听见这一句话后,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反反复复,我在脑海中搜索着声音的来源。记忆就像一条绵延的长线,将我的思绪逐渐理清。
“我是令秧,你是?”即便我凭借良好的直觉能准确的说出她的名字,但介于内心还是已然有不确定的因素存在。于是我开口询问。
“我是林木,不好意思,一大早上打你的电话吵醒你了。”我听见她略带歉意的声音,鼻子发酸。我似乎能听见海的那边风吹起的一阵阵咸味。
木木,你还好吗?我好像有很多话塞在嘴里,在舌尖打转。然而,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不知不觉间,我们,仿佛陌生了许多。
“没有关系,是,有急事吗?”我尽量忽略掉内心满腹的疑问,轻咳两声,开口问。
“是这样的,令秧我想请你帮我改一篇文章,因为最近的工作实在太忙,写过的东西没有时间回头再看,有害怕出现一些逻辑上的问题,所以想请你这来帮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过分平淡,我一时间失语。小段的空白让我突然很怀念中学时期我们形影不离的时候,我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我低落的情愫,现实中的我清楚的明白,我们终于回不去了。
“好。”此时,我已说不出再多的话,我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到我的不自然,然而我是很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开心,在提醒我下午到邮箱里查看她发过来的文件之后,就以工作为由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遗落下来的电话号码,不断向自己混乱的逻辑证明,这不是幻觉。
身后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我迅速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洗漱台上,打开水龙头,一遍遍的将水扑打在脸上。哗哗的水声充满我的耳廓。突然生出的这样莫名的心慌,让我一时间乱了手脚,整个人变得无所适从。
意料之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我心跳如雷。门被推开,我不得已的抬起头,我看见他歪着头站在门边上,神色了然,在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清楚,顿时有种想法被透析的无力感开始蔓延。
逆光的少年,仿佛穿越了时空,跳过时间无情的剥夺,将美好裹紧全身。我不得不臣服。“那个,肖北,林木打电话来了。”满含忐忑和不安,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内心泛起了酸涩的小九九。
迷茫间,秤子那杆上下摇摆的天平又开始节奏不定的摇摆。他如果发现自己的真爱其实是林木该怎么办,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想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一瞬间,我仿佛陷入了极度恐慌的状态。
我揪着衣服,在心里嘀咕着,那么我呢,如果大神有了什么想法,我应该怎么办。转身就走吗。可是如果这样做,离婚怎么办理,还没还玩的房贷呢。我的思绪还在混乱的交杂中,在纠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我感情复杂。
他突然将脸凑近我,表情揶揄。我打了一个哆嗦,表情视死如归。“你,你,你,我,我”,听着自己语无伦次的调子,我内心感到无比悲壮。
然而,他只是很安分的看着我,异常的没有嘲笑我的笨拙。我看见他用修长的手指刮了刮我的鼻梁,而后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吐出几个字眼:“今天下午不巧的停电啊,你电脑满格?”
没有不平常的语调,没有特别的安慰,然而我感受到有一点点的小欣喜从心底蔓延开来,我的眼睛近乎湿润。走上前,我用双臂环住他,内心安定。他轻轻环住了我的背,将头埋进我的颈窝里蹭了蹭。
棉料的温柔质感,在四肢周围划出一道道弧线,将我包裹。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湿气。
我突然很感叹时间拥有的无尽魔力。当所有青春的尖锐和热血被磨,当我们不再年轻,我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平凡。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去试图计较,相对而言,谁付出的更多。抑或是谁更加吃亏。现在,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全部力量,陪你到世界终结。
我们跨过了整个青春,用我们的双手,去迎接未来那么多的细水长流。这一刻,我是欢喜的,即便,对于未来,我还是那么不确定。因为有爱,我们必将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