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道不似之前那番热闹,只有打更人敲着梆子走过。
媚香楼的后院之中,一女子从床上惊醒,回想梦镜,不由直冒冷汗,静了静心,伸出手轻轻撩起帐门,向门外唤道:“绿环。“声音很是婉转动听。
在门外打盹的小丫头立刻惊醒,擦了擦口水,忙起身开门,快走至帐前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宫婳瑾问道,作势便要起身。绿环忙上前服侍其更衣,“刚打过更,现在才丑时,小姐不再睡会吗?“宫婳瑾笑着摇了摇头,“这一醒便就睡不着了,倒不如起来…“顿了顿又接着问:“叶娘现在可睡下了?“
“子时打了烊,估计现在正在对账。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妈妈?“绿环将净脸帕递去,好奇的问道。
宫婳瑾愣了一下,转而笑了笑,“还能有什么事,昨日来的匆忙,一番收拾后,便到了时间,未曾见到叶娘。现在醒来,便想见上一见,说说家长罢了。算起来已有八年之久未见叶娘,也不知怎样…怕是,也是物是人非了……“
绿环看小姐脸色变了,不由一惊,连忙跪下,“小姐,都怪奴婢不好,让你想起了伤心之事,请小姐责罚!“宫婳瑾笑着扶起了绿环,“绿环,如今我落难至此,你仍不弃,你待我如此,我又怎么因为这些事生气呢。“
“小姐,奴婢只怕你不要奴婢了…如若当年没有小姐你,都不知道奴婢与弟弟如今在哪…奴婢不求其他,只求小姐莫要嫌弃奴婢蠢笨,不要将奴婢赶走。“绿环很是害怕婳瑾将她赶走,连忙说道。
婳瑾爱怜地揉了揉绿环的头,柔声说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倒是你,以后如若有了相好的,会不会忘了小姐我?“
绿环听此话,羞红了脸,“小姐,奴婢才不会忘了小姐!而且,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永远服侍着小姐!“婳瑾看着绿环,笑了笑。
感情这事,谁说的定呢。如若遇上了,躲也躲不过。
将净脸帕递于绿环,坐于梳妆桌前让绿环挽发。绿环很是手巧,不一会就挽出了一个精美的发髻,看着绿环插上一枝玉簪,婳瑾说道:“好了,我们去叶娘那吧…“绿环忙应道,转身取来披风为婳瑾披上,“小姐,现在刚入秋,湿气重,披上披风的好。“
婳瑾笑着打趣道:“绿环倒是温柔细心,将来嫁了人,那人定是福气的很。“绿环之前还未退的潮红不由又上了上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整话。婳瑾见此,忍俊不禁,“我们家绿环将来一定会嫁个好人家!“说完心中一阵苦涩。那她将来…又会如何……
转过回廊,便到了叶娘所住之处,绿环上前与叶娘的丫鬟红玉说道:“还请红玉姐姐去通告一声,我们家小姐来看妈妈了。“红玉向婳瑾看了下,笑道:“妈妈早己吩咐,如若瑾小姐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便是了。“
“那便谢谢红玉姐姐了。“绿环说着忙扶着婳瑾进房。
婳瑾进房抬头便看到叶娘正在煮茶,阵阵热气环绕于其身旁,倒是看起来与八年前一样美,只是时光经过,定会留下痕迹。
叶娘抬头招呼着婳瑾过去,绿环为婳瑾取下披风,在门旁候着。“小姨几年不见,还是没变呢。“婳瑾坐于叶娘身旁,近观方才发现,叶娘眼角,已有许多皱纹。
叶娘笑了笑,“你这嘴倒是比小时候甜了许多,只是小姨我呀,已经老了。倒是咱们瑾儿,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婳瑾听了不由一笑,一双眼睛似一汪秋水,“小姨你就知道取笑人家,瑾儿可记得小时候,你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瑾儿不像娘亲那样美丽,只是清秀呢!“叶娘不由笑出了声:“哈哈,女大十八变呐!不过你这丫头,真是记仇的很呀。看来以后小姨我可不能得罪你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小姨,人家只是记性比较好,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婳瑾听了那话不由红了脸。
“记仇好,没人能欺负了去。瑾儿,这些年,苦了你了…“叶娘想起她打听到的消息,不由一阵心疼。瑾儿娘亲是正房,可去的早,后姨娘被扶正与其儿女便视她为眼中钉,一直想除了她,这次婳瑾便借其手出了那伤心之地。
婳瑾笑着,却让人心疼,“小姨,我准备改了名姓,跟从娘亲的姓氏。“叶娘听着,为婳瑾倒茶的手停了下来,不赞成道:“名字由父母定下,不可随意更改。“
“那名字,不要也罢…“婳瑾一直笑着,眼中却有晶莹闪动,“宫婳瑾已经被其姐姐们装入麻袋,丢到河中淹死掉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她!而是我,敖瑾秋!“握紧拳头,似是在给自己打气。
叶娘看着婳瑾,许久才叹息了一声,为婳瑾倒上了茶,“也罢,你想如何,便就如何。“
“我做这些事情,不求他人看好,也不求赞同。因为这些事情,在我看来,便是有意义的。他人如何看待,都与我无关。“婳瑾抿了一口茶,很暖,但却入不到她的心中。
“你说的对…那就改了吧,就叫敖瑾秋。“叶娘笑说。淑茹,你的女儿,长大了…与你很是相像呢……
婳瑾放下杯子,似是松了口气,“我还真怕小姨你不同意。“叶娘不禁感到有些好气:“你个臭丫头,小姨我哪有那么不讲情理。“婳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谁叫姨娘刚刚那样说我呢~“
“我倒真没说错,你个丫头很是记仇呐!“叶娘轻轻敲了下婳瑾额头,娇嗔道:“你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来我这打趣我的吗?“婳瑾连忙抱头呼痛,“才没,人家是专门来看小姨你的,而且是小姨你先打趣人家的好吗?怎现在就成我了?瑾儿不服!“
叶娘看婳瑾那装委屈的样,笑了起来,“我说是你就是你。“婳瑾看了看叶娘,轻哼一声,道:“看来我只能先屈服了,谁让我辈分小呢…“说完还仰了下头,叶娘不由被逗乐了,虽想让婳瑾留下再说会话,却怕坏了她身体,便说道:“好了,是小姨错了,瑾儿快些回去吧,有什么事下次再说,莫要累着了。“
“好的,小姨也早些休息。“婳瑾起身,绿环连忙帮其披上披风,
回房的路上,婳瑾吩咐道:“回去后你再睡会,天亮了后收拾下,准备去街上看看。“绿环听了很是开心:“真的吗?我们已经好久没去街上了!“
“当然真的啦,小姐我还能骗了你不成?!“
“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哎,绿环,现在才辰时二刻!“
少女不是没有活泼的一面,只是有些时候,不能表现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