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相携而去,这次却也未遇到苏娴了,想来是其昨日侍寝这才晚了些。
再次到了这景元宫,姜予淮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了,见门口引路的宫人早已换了一个中年嬷嬷,不由默然。
“姜良仪,季常在到……”又是一声通报,却比比素日恭敬许多。
姜予淮在前,季岚在后,两人也不含糊的向众人行了礼,直到上首的皇后温和叫起,这才施施然走到了位置上,却见左右已是换了人,想来这几日也有不少人升了位分。
姜予淮与季岚对了个眼色,便径直坐了下来,她微抬着头,暗自打量了下她上首的顾小仪,不由笑意更甚,果然是个极美艳的人儿,怪不得还没有侍寝便因御花园偶遇圣上得以晋升小仪,想来若今日无太大变故,这顾氏必会侍寝了,但是这风头却过了,瞧瞧,这满屋子的嫔妃可是大半瞅着这边的,倒累了她池鱼之灾了。
“姜姐姐安好,妹妹这厢有礼了。”身旁另一个软糯的女声传来,语气中带着分怯怯的弱不禁风。
姜予淮脸上微带笑意,偏头便见这出声之人是赵小仪了,倒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以作应答。
那赵小仪见此却也不甚在意,依旧笑得怯然,云淡风轻。
“姜贵人,苏才人到……”一声传来,却是无多少人关注了,毕竟这几日新秀侍寝不在少数,若都酸,岂不成醋坛子了。
姜予淮一看,便见是苏娴与姜玉溪来了,两人行过礼后便分道而行了,看着苏娴面上的淡淡笑意和姜玉溪的略带薄怒,她便心下明了两人这是起冲突了。
季岚亦是注意到了这茬儿,垂下的面色间夹杂着一丝嘲讽,这苏姐姐都已与那姜玉溪平级了,甚至来说因为先侍寝地位更是高些,姜玉溪居然还与其起争锋,这心性倒也是没谁了。
“苏才人来了啊,想来昨日侍寝也是累了,便先入坐吧。”皇后温和的笑道,言语间似是关切,实则却是在为苏娴默默的拉仇恨。
“回皇后娘娘的话,侍候皇上是妾身的福气,况且昨日皇上与妾身说得最多的便是皇后了,可见皇上是极敬爱您的。”苏娴笑意满满,分外真诚的将仇恨转移到了皇后身上。
果然,看众妃变了味儿的眼神,这招儿是对了。
皇后笑容亦是一僵了,再没说什么话便让苏娴入座了,显然觉得无言以对,你说不对吧,难道说皇上不喜自己?你说对吧,这不自拉仇恨,怎样都不妥,皇后很冷静的选择了一笑而过,反正她身处高位,这点软刀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无甚伤害。
看着苏娴走向赵小仪旁边的位置,姜予淮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借着饮茶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这即将溢出的笑意,娴姐姐果真彪悍,连皇后都敢顶辩,不过也幸得皇后表面性子温和,倒也不会当场发作。
“今日定省,本宫请各位妹妹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众妹妹们皆知太后娘娘千秋将至,这本应大办,然因此时边疆大乱,母后思及战争惨烈,故为节省提出简办,皇上甚为感动,本不答应,但是在母后劝服之下亦是听从,故这次太后千秋虽不及往年隆重,却也需众位妹妹精心准备些寿礼,以博母后一笑,大家可明白了?”
“妾身明白了。”众妃闻言齐声站起微微福身道,起来后却是按捺不住的有些激动了,众人皆知,当今圣上与太后亲近,且十分孝悌,若得了太后一句夸奖,那可是及得上皇上宠爱的啊。
皇后这一言已出,便知众妃已无心坐聊了,她倒也不生气,依旧温和的留了众人会儿,便吩咐退下了。
见众妃皆身姿绰约的一一离去,姜予淮这才与身旁一开始不理睬的赵小仪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神色间尽是恬然,让人捉摸不透。
赵小仪一愣,显然不解方才还不理她的人此刻为何主动示好,不过随即亦回以甜甜一笑,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然神色却因这份甜笑多了丝俏丽。
“我瞧着赵妹妹也是分外欢喜的,以后若有空,可常来未央轩坐坐,我也乐得有个说话的人儿。”姜予淮优雅起身,莲步轻移至赵小仪身旁,微微侧身浅笑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前方的顾小仪听到,一时她也没顾着其便步伐略快的走向苏娴与季岚了,仿佛刚刚的轻语不曾存在。
亭亭而立的顾小仪恰是听到了这话,却不禁眸光微闪,这姜良仪拉拢人可真是明目张胆,不过,很合她胃口呢,嫣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走吧,那糟心的寿礼也是扰心,真是偷不得浮生三日闲。”姜予淮边走边对着苏季两人叹道,神色间竟是无奈垂首。
“表姐不用忧心,我们只得按规格准备即可,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季岚有些不解姜予淮此言的深意,却还是安慰道。
苏娴在一旁默默的走着,听到姜予淮不加掩饰的埋怨亦是无奈一笑,季岚不懂这茬儿,她与淮儿却是猜得到其中一二的,这次太后千秋,皇后说得倒容易,可谁又敢送多名贵的寿礼呢,先不说边疆叛乱,就是皇上已说是简办,若她们兴师动众,这不是违抗圣旨吗?如果光是这样,却也没什么,送些不失体统又不越矩的东西即可,皇后面子再大也大不过皇上,。但皇后今日又特意说了,摆明是要坑她们,说不定倒时候又反口责问她们为何不用心准备寿礼,她明明都已提醒云云,到时皇上也必不会拂了皇后的话,毕竟他可是以孝道治理天下的,牺牲几个嫔妃受责问也没什么,但这可苦了她们,不是两面不是人嘛。
亏的那些嫔妃还兴高采烈,显然已入皇后套中尚不自知。
“淮儿,你也莫要太忧心,皇后设此计意并不在斩草除根,只是灭灭新秀的威风罢了,只要小心点,也是没什么的。”苏娴神色认真劝道,显然极为重视此事。
然姜予淮却是默然半晌,继而在苏娴诧异的目光中,绽放出灿然一笑,道:“谁说我忧心了,我可开心着呢,此次可是个大好时机。”
季岚默,有些听不懂两人之间一惊一乍的话语,却还是默默在心中记下,此次寿礼一定要小心准备。
“你……真真是……老是喜欢如此耍人,没想到入了宫还是不见改。”苏娴看着姜予淮的笑脸一下子无言以对了,好一会儿才蹦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眼,然心中却是放下了心,既然淮儿这般作为,想来便是有主意了。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娴姐姐可莫要再生我气了。”姜予淮见情况不妙便赶紧上前拉住苏娴的手,弱弱的道,神色间哪还有方才的戏耍。
苏娴满足了,她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姜予淮的脑袋,故作欣慰道:“乖,你终于长大了。”
姜予淮闻言一僵,她有些无奈了,继而暗道,哼,以后再也不和娴姐姐开玩笑了。
季岚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只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外人,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但继而便微微释然了,表姐与苏姐姐交好尚早,怕是比她这个表妹更让表姐亲近吧,她自嘲一笑,似乎自从她出生,便没有人对她像表姐对她那样亲昵了,尽管她们只是利益关联,她却还是好感谢表姐,给她这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季妹妹,发甚呆呢,我与淮儿可是刚走便发现少了个人,一回首便见你不动,可真乐坏我俩了。”苏娴笑意满满道。
姜予淮笑容一顿,这前半句还好,那乐坏了是怎么回事,哎,娴姐姐是愈发恶劣了,所幸季妹妹也不甚在意。
“是妹妹一时发呆定住了,倒劳两位姐姐记挂了。”季岚闻言柔软一笑,却是包含着几分真意了。
姜予淮触及此目光,虽有不解更多却是欣慰,季岚自小饱受凄凉之苦,怕也是生性冷了,她的娇俏估计亦是面具罢了,但如今自己能从她眼睛里看到真心,倒也是好事了,毕竟她姜予淮的表妹,怎能是一个无心之人,虽为利益关联,她也是略复杂的希望季岚能活的开心些,莫要忘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