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以后,据说是敌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作为一军主帅,顾宴自然天天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在忙活军务。此番慕卿尘倒是真正地清静了起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懒洋洋地去顾宴的帐子里整理整理杂物,扫扫灰什么的,下午有时和叶辕一同下下棋,赏赏花什么的;有时便一个人窝在顾宴的帐子里偷看兵法,在顾宴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书,换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手中早已调换的《女戒》。
这天下午,慕卿尘正专心致志地钻研兵法,却突然被下一页中夹的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宣纸吸引了注意。她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大着胆子将宣纸打开。
只一眼,慕卿尘便被这巧夺天工的画技给吸引了目光——
画中画的是一位极为娇俏可人的姑娘,圆眸弯弯,酒窝深陷一身粉裙衬得她格外娇嫩,是那种让人一看到就想好好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模样。
但引起慕卿尘注意的并不是画中的人而是画旁批上的“朝玥”二字。
别人可能认不出,但和顾宴学习写字这么久的慕卿尘不难看出——这分明是顾宴的字迹!
既然题字的是顾宴,那么这幅画出自谁手自然是不言而喻,
思及至此的慕卿尘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匆匆放好了书画便去找叶辕。
彼时叶辕正悠闲地坐在树下品酒,见到慕卿尘时,眉眼皆是满满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开口依旧是那种毫不正经的调调:“尘妹妹今次怎来得这么早?可是想我了?”
慕卿尘笑着蹭到他身旁,略带讨好的问道:“诶,我问你啊,朝玥是谁?”
“朝玥?!”叶辕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满脸厌弃道:“那个小魔王,你问她干嘛?”
“你认识她?”慕卿尘挑眉,她看那女子服饰不凡,定不是寻常人,再者说能让顾宴为她画像的,定然也不是不熟之人,看样子叶辕同顾宴虽说是对冤家但也交情颇深,问他是再好不过的了。
果然,叶辕不耐烦地点点头,似是很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模样:“她是我妹妹,叫叶素,是我们这辈唯一的一个公主,从小就是被宠大的,那骄纵的脾性,啧啧……”
慕卿尘虽听出了叶辕口气里的不耐,但还是不依不饶道:“那她和顾宴什么关系?”
“她和顾宴……”叶辕细细想了一想,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咧嘴笑了,“顾宴没同你说过?”
慕卿尘傻傻地摇了摇头。
“唉,她和顾宴啊……”叶辕突然叹了口气,边说边偷瞄慕卿尘的神情,“她和顾宴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了。顾宴这个人嘛不喜欢同女子说话,也不喜欢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却只同她能聊上两句,也只有她能请得动顾宴。”
慕卿尘闻言垂眸不语,只觉着好不容易疏通的心里又堵了一口气,着实闷得慌。
“而且啊……”叶辕见她一副沮丧的模样还不死心,神秘兮兮地凑到慕卿尘的旁边,“我跟你说啊,京城中还有不少关于他们俩的桃色传言呢。”
“比如说?”慕卿尘歪头问他。
“唔,比如说上次父皇要将叶素嫁给顾宴,顾宴当时就在旁边,并未反对。”叶辕火上浇油。
慕卿尘双手紧握,任凭指尖在手心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也似不知疼般地不松开,“然后呢?皇上赐婚了?”
“唔,正值紧要关头,皇上圣旨都打算写了,便有小太监来报说这里出现了叛乱,情急之下顾宴主动请缨来了这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叶辕一脸惋惜,然而此时慕卿尘心中却不知道有多感谢这里出现了****,有多感谢那个小太监“汇报及时”!以至于多年后,慕卿尘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小太监后一直是双眸含泪,面带感激,险些让旁人以为慕家嫡系小姐有咳……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慕卿尘为了感激叶辕的“诚实”以及“友情汇报”在近黄昏时毫不客气地“借”走了他珍藏多年的三壶“醉云露”以及各色的小说话本、玉簪宝石……
据传闻,那夜叶辕极为关心地将慕卿尘送到了顾宴的营帐外,依依不舍、徘徊许久、终含泪离去。叶辕此举后竟被军队里传言为——
完了完了,七皇子果然也断了
什么啊,七皇子一直是断的
七皇子居然要同咱们将军抢人?!
嘤嘤嘤,为什么被抢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书童
……
然而事实却是——
“尘妹妹这‘醉云露’你好歹给我留一壶、哦不半壶,一杯也行……”
“别尘妹妹这《满春园》不适合你,小小年纪别看这种东西,给我留着吧。”
“尘妹妹鸡血石我全都给你了,这碧罗玉好歹给我留着吧。”
“尘妹妹,怎么说你也给我留一根束发的簪子吧……”
“尘妹妹,这令牌你拿了也没有用啊,你你你,就算你拿了‘怡红院’也不会让你进去的啊!”
“尘妹妹我身上这件衣服,你好歹给我留着吧……”
“尘妹妹我错了,这可是上个朝代的真迹啊,你……”
……
就在这无数个“尘妹妹”中,慕卿尘心满意足,满载而归。
慕卿尘刚回到帐子,便意外地发现顾宴比她回来的还早!
真是个奇迹。
顾宴听到动静,没有抬头,依旧在安静地看着兵书。
慕卿尘抱着一堆掠夺来的东西,静静地看了一会顾宴,冷不丁地就想到了他所画的朝玥公主,心中顿时又有些气闷,再一想到叶辕所说的那些事,慕卿尘心里便更加堵得慌,掠夺东西的快感被一扫而空,她轻哼了一声,便也不理他,抱着一堆东西,抬步走进了自己的隔间。
她猜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上顾宴了,但是……
慕卿尘刚放下手上的东西,顾宴便走了进来,看了看她满脸写着的不爽,不禁笑道:“怎么?抢了这么多东西还是不开心?”
慕卿尘翻了个白眼,本想问问他叶素和他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却还是换了一句:“找我有事?”
“明天带你去打猎。”顾宴轻笑,也不曾再追问下去。
“打猎?!真的?”慕卿尘听到“打猎”二字眼睛登时便亮了。
“嗯,我可是很有诚信的。”
慕卿尘狐疑看他,虽对他这句话满是怀疑,但还是抵挡不住打猎的诱惑:“……姑且信你一回。”
慕卿尘微微抿唇看着顾宴,从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唇角弯弯,眉目里皆是兴喜。
只是他们都不曾留意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