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已浓,一轮昏暗的月牙斜挂在半空,还有几点零碎的星辰散在夜幕,偶尔有几缕风呼啸而过,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天水骑和齐飞都睡下了,安静极了。
“出去。”叶沉沉冲门扬了扬下巴,冷静地下了逐客令。
如今这人对她的好歹尚不能确定——虽然十里香没有对她下什么药,而且大半夜的一个男子在女子房中,传出去委实不好听。叶沉沉觉得还是赶走为上上策。
十里香反而转身坐在床沿:“为什么?”偏头反问的样子像极了不耻下问的小娃。
叶沉沉依旧冷静地说:“现在是晚上。”
“嗯,我知道。”十里香浅淡地点了点头。
叶沉沉又道:“我是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符礼节,传出去有辱名声。”
“嗯,我知道。”十里香又浅淡地点点头。
叶沉沉继续循循善诱道:“所以少侠,你应该出去了。”
“嗯,我知道。”十里香继续浅淡地点点头。
叶沉沉眼眸一暗,成片的寒冰从眼睛深处蔓延出来,满满的都是冷漠:“出去。”这一句只有两个字,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叶沉沉的不悦了。
“哎哎哎,叶小姐别生气嘛。”十里香站起来,直身而立,显得玉树临风,君子般谦谦有礼——如果这里不是叶沉沉的房间的话,那就真的是这样了,“你说八年前,在下看你的时候,你在浴池里,不也没有什么吗?怎么八年后再见,叶小姐就对在下生了嫌隙了?”
他还好意思提八年前的事?
叶沉沉脸愈加地冷了,周身散发出来的除了寒气,甚至还带上了一些杀气:“所以少侠这是特地来消遣我?”
听闻此言,十里香摆手摆得跟个傻子似的,严肃道:“不不不不不不,叶小姐误会在下了。在下哪有那个胆量来消遣您呢?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说完,笑得意味深长。
呵。“你以为我会信吗?”叶沉沉斜勾唇角,同样笑得意味深长。十里香这句话落在她的耳朵里,真是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呵,“说吧,来找我干什么?”这个十里香说的话,她从头到尾都是不相信的。一字一句都不信。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在下再不表明来意,叶小姐是否就要将在下就地正法了?”十里香佯作落寞地说,“事关小命,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我不会把你就地正法。我刚来天水骑,还不了解有哪些刑罚,天水骑的兄弟们又都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个又是人中龙凤,我可舍不得拿他们来试刑。难得得到一个合适的人,一刀斩了太可惜了。”
“二,我没有下什么命令给你,你完全可以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没有人要强迫你什么。包括我。”叶沉沉把玩着刚刚才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来的首饰匣,漫不经心地纠正十里香话里的错处,语气淡漠,不带丝毫情绪,或言之,她巧妙地掩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她本来是用不上这些首饰的,只拿一条二指宽的丝带,或者一根简单的玉簪子固定住头发就可以了。但是叶笑说女孩子应该爱美一点,南尽欢也赞同,然后就在骑主房里给她弄了这么个梳妆台。其实也没有怎么用,现在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了。
她的声音很低,低得仿佛星星的梦呓,但是人却能很轻易地就察觉到她话里的凛然冷意。
十里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叶小姐啊,你虽然是和一堆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但怎么说也算是个女子吧?还算是处于豆蔻年华吧?怎么动不动就想杀人呢?这样不好不好。”
叶沉沉自然地放下手中的步摇,身形一动,瞬间移至十里香的身边,手上的细如牛毛的梨花针抵着十里香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你最好少说一点废话。”她道,“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十里香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梨花针,微微低了头,唇贴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全部喷到了叶沉沉的脖颈,暧昧得很:“这样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
叶沉沉一把推开他,正色道:“正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