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楼下抱头痛哭了一会，乔生哭花了脸，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道：“走，咱们吃饭去，咱们好好说会话。”
二毛胡乱的抹了把脸笑着道：“嗯，走，生哥，咱们吃点好的去，刚好，我老板今天给我开工资了。生哥，你就说，你想吃啥吧。嘿嘿”
二毛一说到这的时候，乔生跟卓的悄悄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心酸，乔生面容悲泣，声音有些颤抖，泪水差点又没绷住，乔生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然后看着二毛努力的做一个笑容给二毛看，用力的点点头，道：“好，咱们吃点好的去。”
三人点头，整理好心情，漫步离去。
这是一条不宽不窄的街道，位置有些偏僻，周围冷冷清清，旁边的住宅楼起码超过二十年，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几年了，已经很破了。如果这个地方不是挨着一个初中，大概早就被拆迁了，然后，看到一家连门牌都没有的烧烤店，在住宅楼楼梯门口，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支起一个老旧的炉子，看上去，锈迹斑斑，感觉扔在路边都没人会捡起一般。
二毛看到这地方，无奈的道：“生哥，咱能不能别闹，楼头烧烤，多少年了，你怎么会选这个地方，你想吃烤发糕吗？我都说请你吃点好的了。”
乔生笑了笑，突然感慨的道：“还记得当初我们来这里吃东西吗？那次我过生日，我们一帮人，很多人，那时候穷点，但特别欢乐。”
二毛立刻理解，原来乔生是想他们这帮哥们了，但是二毛在乔生出来之前就曾问过，不是支支吾吾，就是推三阻四，也许都在怪乔生吧，毕竟当初乔生走的那么突然，一下子太多事情都物是人非了。所以，都怪乔生，尤其是疯子，很多人其实想来的，但是聊到最后都是疯子不让他们来见乔生，大家都没办法，从乔生进去了以后，这个圈子都是疯子在维持，大家跟疯子叫大哥，无论是谁有事，无论大小事情，都是疯子在帮着忙活，张罗，要不可能这个圈子也早就散了吧。
二毛没有提这帮人不来的原因，只是感慨的道：“是啊，那时候很多很多人，有我跟卓的，有疯子，有孟君，于宾，聂鹏，魏卓琛，喜的，大鹏，大礁，大亏，马的，霍玉强，赵振凯，杨野。六的，还有很多人，太多太多的朋友少了联系，还有…二，。”
乔生苦笑着接过二毛的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办法，终归要离开的，太多的人只是别人生命中一段时间的过客，一辈子太久太久，身边的人总会走了又走，可能到最后剩下两三人就是好的结局了吧，太多人走到了最后成了孤家寡人了。”
二毛有些苦中作乐的道：“不过都挺好的，大家混的都挺好的，除了我们几个，他们都有了各自的事业，都挺不错的。”
乔生欣慰的笑笑道：“那是，我的这帮兄弟，不是庸才，当然混的好了。走吧，进去坐，慢慢聊。”就像是我们都会没事骂自己的母校，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差劲，但是如果别人骂母校，你肯定第一个骂回去是一个道理。自家兄弟，自己怎么损，怎么埋汰，那是自家人，别人不允许说一个字，不允许说一句坏话。
三人坐了下来，要来一些吃的，二毛说着这几年的变化，卓的还是一声不吭，卓的的性格就是如此，沉默寡言，乔生不时的应和几句，询问几句。
“这帮人里于宾变化挺大的，烂赌，老家发现了两个矿，一下子有钱了，天天吃喝玩乐，不是赌就是潇洒，跟这帮人已经很少有联系了，大哥说过几次，于宾左耳听右耳冒，大哥就没在说过。”二毛淡淡的说道。
“喔喔，他刚才让地龙给我送来两万块钱，我没拿，哥们是哥们，吃点喝点没什么，别的就算了。”乔生说道。
“孟君现在天天喝，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孟君出了一次车祸，人都差点没了。不过也不是全是坏处，赢了一个好名声，保护领导连命都差点丢了。所以，在那个圈子，孟君认识人挺多的，据说说话办事还有几分面子的，听说大亏家拆迁征地，就给了三分之一，开发商就拖着欠着不给钱，大亏找了好多次，人就是不给你，后来是孟君花钱找中间人请人吃饭，没两天就把钱给大亏家了，听说还是按补偿最高价格给的。所以，孟君虽然天天喝的迷迷糊糊的，但也算混的不错。”二毛继续道。
“我知道孟君现在天天喝酒，卓的说了几句。不知道，他还帮过大亏。”乔生道。
“嗯，在家里的也就，孟君，于宾，疯子，大礁。我跟卓的，剩下的都各奔东西了。”二毛解释道。
“喔，都谁离开了，去哪了知道吗？”乔生问道。
“魏卓琛，赵振凯，杨野，在长三角发展。具体干嘛不太清楚，大哥知道，大鹏，马的，聂鹏，喜得，你弟弟得志，在珠三角生活，在京津一带的是霍玉强，还有……那个谁，对了还有高磊的朋友，王鹏，苟晓强，李野，都在京津带生活。”二毛有些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了，混的好就行，在哪不重要，都好，就好。”乔生点头，他知道二毛欲言又止的意思，所以略微感慨的道。
卓的看到乔生兴致不高，就打断二毛说话，举起啤酒，大声道：“来，干了，祝生哥重获自由，当年那句话还记得不。”
“怎能忘了，来，1，2，3。”
“论成败，人生豪迈。”
“大不了，重头再来。哈哈哈，干了，干了。”
三人仰头一饮而尽，乔生又抓起一瓶啤酒，“来，敬我们的青春。干了。”随后三人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乔生无所谓的道：“在里面，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出来之后我该干嘛，我能干嘛，我该怎么生活，但是我不在乎，我不害怕，苦吗？苦到了对谁都不能哭才是真的苦吧。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忍忍就过去了，活着就干，死了算。我乔生活这一生，绝对不会白活一场。我现在身上有责任，遇到事，如果后退一步不能海阔天空，那么就多退几步。”
二毛跟卓的看着乔生没有被生活打垮，没有被这狗娘养的世道所击溃，也哈哈大笑道：“好，干了。”
三人吃喝了将近两个小时，乔生说，要回家看看，收拾收拾房子，要不然晚上沦落街头了。二毛喝着酒，非要拉着乔生去****，给乔生弄的这个无奈，二毛看乔生不去，就开始生拉硬拽，乔生最后没办法，苦笑着道，我真不用，这三年大狱给我蹲的身体都是亚健康的状态，我这段时间要好好调理一下身体，等过阵子的，咱们在去。好说得说把二毛的念头打断了。
这个地方离乔生家不远，所以三人没有打车，打算溜达回去。
乔生有些激动的乱唱乱喊，一会唱《难念的经》一会唱《你的样子》一会又唱王杰的《安妮》二毛跟卓的两人不说话，看着乔生尽情的发泄，走一走，乔生坐在马路边上，唱着陈浩民的《爱海滔滔》。越唱越声音越小，二毛跟桌的站在乔生身后，这时候，乔生点了根烟，就那么定定的坐着，不说话，也不言语，面容悲苦，卓的拍拍乔生的肩膀道：“想哭就哭吧，我们知道你苦。”
乔生摇头，因为这三年，朋友离开了他，兄弟不认他，父亲怨他，父母已经回到农村老家，走的时候，乔生妈妈的话还在耳边响起，“乔生，你这一进去，工作丢了，周围的人全是风言风语，你爸是个要脸的人，他受不了，每天愁眉苦脸，买卖也一天不如一天，我们俩也想回老家，我们回老家之后，说你在外面打工，你混好了，就回去给你爸爸争点脸面，妈妈到无所谓，混的差了，混不下去了，你就回来，无论你成龙成虫，你都是妈妈的好儿子，所有人都怪你，妈不怪你。妈知道你就这样的性格，咱们欠下的，咱们就还，啥时候有媳妇了，带老家来，给妈看看，妈就知足了，家里这边你也不用操心，我跟你爸还没老，能赚钱，我俩打算回老家，多承包点地，在包座山，多赚点钱，将来娶媳妇，咱家连钱都拿不出来，多让人笑话，等你出来的时候，想回家，就来看看我们，我们就不过来了，来回这么远，省点是点。你爸爸这边呢，我没事在劝劝他，你也别上火，听话，乔生，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安安稳稳，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就行。”
她的话仿佛在耳边提醒乔生，一字一句，充满了母亲对儿子的无限包容与溺爱。乔生知道，他爸是个要脸的人，一生特别在乎这个，从他进去，这三年来，他爸一次都没去过，甚至一通电话，捎一句话都没有过，这是乔生最为难过的。
乔生在心底默默的祝福道，都好，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