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一愣,很快恢复镇定,她扯出个笑容,“这小子小时候惹出的祸端还真是不少。先说哪个好呢?”
“您随意说个吧,”我昂起头,凝神细听,事实上我也确实很感兴趣。
“昀儿,你还记得石先生的事吗?”四婶提及,我念起纪昀曾同我说过,石先生是他的启蒙老师,也教会他很多东西,但他幼时不懂事,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直到现在每每想到还是追悔莫及。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一直不愿细说,我估摸着不甚光彩。刚想拦下四婶的话头,她温润的嗓音再度响起,“这小子以前贪玩,捉到只小鸟,不愿放生,又不敢拿回家,就每天一并带到私塾。他在墙上抠下一块砖,当作一个鸟洞,外面再用一块砖将洞口堵好,待先生上课的时候就把小鸟放进去,下课了便和其他孩子一同玩耍。几天后,这个秘密被石先生发现,他是怕会孩子们会玩物丧志,就把砖块往里一推,将小鸟弄死,再将砖块恢复原样。”
我忍不住插嘴道:“这可是先生的不是。明人不做暗事,他这样做有违师道,何以服众?”
李氏轻捏我的掌心,“傻孩子你听我说下去,我们昀儿怎肯吃这种亏。”
我想想也是,这石先生定然讨不了好去。偏头却见纪昀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羞赧之色。
“等到昀儿发现的时候,小鸟早已惨不忍睹,他们愤愤不平,可又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下的。偏那先生也爱生事,临下学时,给学生出了个对联,上联是:细羽家禽砖后死。昀儿一听,便断定此事定然是先生所为。他气呼呼的起身,张口就和先生说:‘我来试试下联。’”
我一听就笑了,悄声问纪昀,“你对了什么下联来气先生了?”依我对他的了解,指桑骂槐是他的强项。
“雅儿,你太沉不住气了,听四婶慢慢道来。”一直未出声的爹开了口,我只得安奈住强烈的好奇心,听着李氏加油添醋的说故事。
“我也是事后听旁人所述,问这孩子可是一字都没透露。”四婶呵呵笑着,随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我乍舌,海量,这般的豪爽女子倒是不多见,我又为她添满。
李氏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我真怕她贪杯,幸好她只是润了润嗓子,复道:“昀儿主动请缨,先生自然满口答应。昀儿不慌不忙道:先生的‘细’字对‘粗’字可还妥当?先生点头后,他又问‘羽’字对一个‘毛’字怎样?先生颔首,他继续说:‘家禽’对‘野兽’如何?先生还拍手称赞,‘细羽家禽’对‘粗毛野兽’十分工整。昀儿接着问:砖瓦的‘砖’对石头的‘石’,您觉得行吗?先生无异议,只是稍不耐烦,以往昀儿对仗流利,从无这般啰嗦,他催着昀儿快些往下对。昀儿看似迟疑道:‘后’对‘先’,‘死’对‘生’,连起来就是‘粗毛野兽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