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紧贴着墙壁慢慢的往角落挪去,墙的两边皆是牢房,仅是用铁条相隔,我能清楚的看到草垛上横躺着一个人,身形瘦削,我微微探过头去,不想,一个厚暖的声音在另一处先自响起。
“雅儿,是你吗?”不用回头便知这清越的嗓音出自谁的口中,从前并不觉得有多动听,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以及经过昨夜血与泪的洗礼,竟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和干涩,徐徐移动步子,跌跌冲冲,这一个转身带给我的将会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在我向皇兄请求同罪的刹那,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纪昀就被关在我左首的那间牢房中,不知是皇上的授意还是桂公公的有意为之,无论是哪样,都足以令我感激莫名。他衣衫上满是尘土,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有一夜未眠的疲态,唯腰板挺直,气定神闲,目光如炬,灼灼生辉。
我没做多想就紧握住他的手,他眸若墨子星辰,温柔的气息潺潺的流入我心里。他丝毫没有掩饰此刻的惊讶和欣喜,我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他抓着我的手紧了下。
他虽然又惊又喜,仍是没有忘记此时的处境,他沉声道:“雅儿,你太胡闹了,这里岂是你来的地方。”
“我既然来了,你就休想赶我走。”我笑颜如花,主动的也是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手指触到他的双手间只觉冰凉又坚硬,我惊道:“这是什么?”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和双脚上均负有沉重的镣铐,走路时牵动铁链会发出“咣当咣当”刺耳的撞击声。“他们竟这样待你。”我怒从心上起,紧捏着拳头,气的娥眉倒蹙,凤目圆睁。
“不妨事,”他伸手轻弹我眉心,“即不会碍着我吃饭,也不能阻着我睡觉,左右是件多余的事物罢了。”他说的是轻描淡写,我听的不甚好受,这铁链枷锁分量极重,端看他吃力的动作就知晓了,寻常人被负上这副东西,连行动都会迟缓几分。
我和他隔着一堵牢门的距离,相距咫尺,四目交接,十指紧扣,无法再靠前,心却从未这样贴近过。我闭了闭眼,不去理会周遭的喧闹,也不用再去想人世的纷扰,我轻笑,低声道:“纪昀,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上一热,耳根火辣辣的燃烧起来,待要收回已是不及,纪昀似笑非笑的瞅着我,那双眼清如山泉。“雅儿,你不再叫我纪大哥了吗?”这个问题我终将面对,可在此时似乎有那么点不合时宜,可我不得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