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仓原峻岭,大漠荒山,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自是苦不堪言,然有佳人在旁,与你天涯相随,不离不弃,虽苦犹甜。
西出玉门,见识了“衰草连天”和“大漠孤烟直”的塞外荒凉景象,豪情万丈之时,纪昀也曾笑言“古人诚不欺我也。”
到达乌鲁木齐时,已在三个月后。
恰逢大将军温福仍在任上,他在京之时虽和纪昀很少往来,但却彼此敬重,神交已久。他安排纪昀掌管案牍文书,免除了他征战之苦。
纪昀戏言,这番“万里他乡遇故知”,确实要比那“十年久旱逢甘露”,“和尚洞房花烛夜”,“监生金榜题名时”更胜百倍。说罢,他同沈卓雅相视一笑。年少轻狂之事,细细回味,竟生出了些许离愁。
幸有卓雅始终相伴左右,才能稍缓这别离之苦。
年关将至,纪昀逐渐习惯了西域的生活,沈卓雅却因水土不服病倒在床。
虽有纪昀呵护备至,嘘寒问暖,病情仍是一日重似一日。
西域遍地荒漠,好不容易请的一名郎中,诊断的结果已是病入膏肓。纪昀不信,疯狂求医,听闻天山上有一神医,性格孤僻,他费尽心机,踏破铁鞋,终于将他请了来。
这一日,神医到访。辗转于病榻上多日的沈卓雅,身体似乎也有了些起色。
照例是望,闻,问,切,诊脉后神医不住的摇头。
问其为何摇头,他坦言道:“夫人的病根已久,若是早了十年,老朽定能药到病除,可如今确是无能为力了。”
“她只是偶染风寒而已,先生这话岂不是贻笑大方。”纪昀慌乱之下口不择言,而沈卓雅心中已然明了。当日虽被潇湘阻止,仍是有些许的毒液被吸进体内。能拖到今日方发作,实属不易。
她虚弱的问道:“先生,我还有多少日子?”挣扎着起身,全身软绵绵的,手脚无力,纪昀连忙搀扶住她。
“夫人这病前前后后拖了怕有二十来年了。毒素并不多,所以你才可以撑了这么多年。如今毒液在你经脉中逆转,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大人,你尽快给夫人预备后事吧。
“你不是神医吗?你连这小小的病症都治不了,有何面目担神医之名。不过是一沽名钓誉的骗子。”纪昀冷言冷语,虽极力克制,仍是虎目蕴泪,牙齿用力咬着嘴唇,直至咬出了血。
“纪昀。”沈卓雅惊呼,神医轻叹一声,离开了军营。
“雅儿,此人一派胡言,你切不可轻信,我……”话未完,已是凝噎。
卓雅黯然苦笑,原以为能同纪昀相守偕老,却是造物弄人,终于还是要成为他的累赘。她缓慢抚上纪昀的面颊,深深的注视他,这个她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