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瞻较两年前身量高了许多,十三岁的他青涩尽褪,已然长成一个英姿勃发的俊逸少年。他在见到我时有一瞬间的恐慌,很快又掩饰过去。
“弘瞻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我竭力克制着不朝他看,这两年来我也会时常想到他,每每忆起他时,只当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那年他对我狠下毒手,我如何不怨,可是血浓于水,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比之皇兄更为亲近之人,我不可能怪他一生一世。娘亲若在世的话,也不希望我们姐弟水火不容。
“去见过你额娘了吗?”太后口吻淡淡的,虽然不是如同皇上那般的冷冽,但也听的出刻意的疏离。想来弘瞻纵使贵为亲王,物质上全然的满足,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极其渴望被人关怀和重视的。他的骄纵和跋扈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滋生,算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破罐子破摔的发泄。
“弘瞻自是要先给太后请安。”他的应答极为恭顺,垂下眼睑,长长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投下一片阴影。弘瞻的相貌酷似皇兄,可是同他刚柔并济的性子却有着天壤之别。
太后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可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她始终没有赐座给弘瞻。
太后侧身同皇后低声说笑,弘瞻半垂了脸,躬身站立于我们身前,我心里满不是滋味,他至今尚不知我同他的关系,姐弟相见却不能相认,我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凝视着弘瞻出了神。
太后轻咳一声,我蓦然醒悟自己的失态。如今弘瞻是袭了爵位的果亲王,我是流落在民间空有皇家血脉的假格格,如果没有太后和皇上的默许,我又怎敢同弘瞻相认。
太后缓缓绽出一丝笑,“瞻儿,哀家有些累了,你这就跪安吧。”
弘瞻如释重负,我巴巴的望着他的背影,想唤他又不能。太后抚了我的手,“你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在恨哀家吧。”
“不,”我身上一寒,却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卓雅不敢。”
太后不动声色道:“弘瞻一直以为谦妃便是他的亲生额娘,也从来不知自个还有一姐姐。这孩子性子倔,若是知晓自己的身世,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我不以为然,弘瞻一贯畏皇兄如虎,又怎敢闹事。可惜皇家的事情岂有我插嘴的份,唯有诺诺称是。
“当年你额娘执意送了你出宫,也将你的名字在皇室玉碟上除去,因而你不可能再以先帝骨血的身份回到皇宫,瞻儿也没法认你是他的姐姐。既然如此,何必多生事端,徒增烦恼。”太后说出这番话,言之有理,可仍令我揪心。
掌心刺痛传来,我紧握了拳,这才惊觉指甲已刺入肉中。可纵使如此,也缓解不了心头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