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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收徒定辈序、三塔讯璞玉。

谢仁为何说与宁瑞鹏有缘?若非这孩子是阴神之身,他也无法判断。只因阴神脱离了形骸,已证返璞之境的修行人可通过神识探查到其神魂烙印——宁瑞鹏神魂中有丹鼎宗的独门印记。

修行讲究资质、悟性、性情,三者均在上乘,将来方能有所成就,若将每项因素分为九,则至少需有前三。培养一名弟子不易,与其花费大量精力、资源培养一名成就平平的弟子,不如在选弟子时就慎重考察,不然修行各派岂不是成了公共学堂了?要寻到资质、悟性、性情均上乘的传人极为不易,不光要去找,还要看机缘,很多时候甚至寻觅数十上百年而不得。

一旦寻到满意的弟子,各宗派也会视若珍宝、悉心培养,但修行道路艰险,步步都有劫数,弟子们并非人人都能得道成仙。尤其是先天条件绝佳的弟子,若是陨落,对任何宗派来都是巨大的损失。对于这种情况,弟子弥留之际,师门长辈往往会在他神魂中留下烙印,留待下一世再续前缘。

对于生人而言,在神魂中留下烙印,需度过苦海天劫,经历了生死轮回考验的地仙方能做到,而发现其神魂烙印,则需要已经脱胎换骨求证元神的修为。丹鼎宗的传承玉简中,对此专门有过讲述,资质、悟性、性情俱佳的弟子,会在入门之时,由宗门地仙在其神魂中留下烙印,若修行路上不慎陨落,轮回转世后凭机缘再次收归山门。而“认亲”的方法也很简单,发现刻有丹鼎独门神魂烙印的人,只需问他“可愿随我回青崖洞天清修”,其人自会在轮回中有冥冥感应,福至心灵的认下这份福缘。

当然,这神魂烙印虽说神奇,但若轮回次数太多,仍会渐渐消散,变得与常人无异。

宁瑞鹏闻听谢仁话语,呆了一呆,心中似开了一扇窗,莫名涌起一阵苦涩,两颗泪珠无声滴落,纳头便拜道:“瑞鹏愿意,求上仙收我入门。”说完,竟行起了三跪九叩的拜师之礼。

谢仁不知他是丹鼎第几代弟子,也不知他因何陨落,更不知他已轮转几世,只知他在丹鼎为徒时,定是资质绝佳,否则不会被种下神魂烙印。修行人法于天地自然,凭缘法遇事做事,既然有此缘法,那便再续前缘。

待宁瑞鹏行完拜师之礼,谢仁右手微抬,一股柔和法力将这自称山神的小鬼隔空扶起,开口道:“你如今境界,尚未入得修行门径,这师徒之名可先记下,待将来五气朝元再正式拜师。我已收有一徒,其原身是只麒麟,辈序倒是与你一般,皆是瑞字。缘法至此,今后我门下就以瑞字为序吧,你且入这寒谭碧龟中来,为师带你出阵。”说话间,已将丹鼎入门六戒与散行三戒印入宁瑞鹏神魂之中。

上师授戒,便算是认下了这名弟子,承认了师徒的名分,更是接下了教导之责。若是今后这名弟子闯了祸,师傅也应承担不教之责,有事得帮他担着。是故,修行界收徒之时,第一项内容就是授戒。

宁瑞鹏得授丹鼎戒律,心中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也欣喜,知道这位修为不俗的年轻人,愿意收自己为徒,受困于此的无数生魂也得以解脱,道了声弟子遵命,便化一道阴风钻进了寒谭碧龟之中。

收了宁瑞鹏,谢仁向众人团团一礼道:“多谢大师慈悲、诸位援手,此间生魂尽数收摄,后面的事就有劳大师了。”

众人皆回礼,九枫作为八人代表,诚恳的道:“师叔言重了,解危除厄是我等本份。既然此间事了,我等这就回转丹鼎复命。师叔质丹鼎以求药,已在修行界传得沸沸扬扬,青崖洞天内外皆不平静,还请师叔早日回山,主持大局。”

谢仁知道,九枫这是在提醒他:少在外面晃、乌龟壳里最安全。心中感激,却只能叹道:“身在营中、身不由己……军中尚有要事未了,实在分身乏术。青青她无处世经验,有劳诸位多加照拂,各派恩情谢仁铭记于心,却只能来日再报了。”

璞玉大师哈哈一笑道:“小友不必过谦,各派也是冲着九转紫金丹来的,大家都盼着你丹成呢。九转紫金丹若能重现世间,定是修行界千年未见的盛事。只是这其中万分凶险……小友须得小心提防。老和尚还没恭喜你收得佳徒呢……看那小鬼甚为机灵,不知与丹鼎有何缘法牵扯?”

谢仁合十一礼道:“多谢大师挂怀。神丹所需灵药,尚缺十余味,不知何时方能寻齐……但只要灵药齐备,我有九成把握炼出神丹,届时定会依诺赠谢各派。至于瑞鹏,他神魂中有丹鼎烙印。”

众人闻言皆恍然大悟,纷纷道贺。一番贺喜下来,众人互道保重,助阵的八人结八卦阵飞天回返青崖洞天,谢仁则与璞玉大师一道回了千寻塔。

回到塔中,璞玉问道:“小友方才说军中尚有要事,不知何事?老和尚可能帮上些什么?”

谢仁答道:“此间事了复命之后,我尚需往西域一行,西域释教叛徒有异动。”说话间给璞玉大师发了道神念,讲述了事情经过:西域释教精神领袖丹措,于五十多年前叛逃神洲后,便沦为了山魔分裂神洲的工具与走狗,他和他的追随者时常煽动信徒在西域郡滋事。有情报称:西域郡多处寺庙发现丹措的弟子强巴的踪迹,但不知他是何时、从何处、以何种方式入的境,西域郡一月前秘密派遣特勤队,欲以“非法入境”为由抓捕他。但自从半月前与特勤队失联后,至今杳无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军机衙门决定:抽组各郡特勤队精英,到西域执行秘密抓捕任务,并务必找到失联人员。

这个消息,谢仁是在直升机上听闻的,因为他就是滇南郡派往西域的“精英”,而出发时间则是三天后。借着回丹鼎宗搬救兵,他已经把这事告诉了青青,并且交代青青千万不能透露他的行踪,她自己也不能出洞天。值此多事之秋,安全最重要——若是让青青和谢仁皆消失在世间,再想法炼制出九转紫金丹,替璞玉移炉换鼎,丹鼎宗岂不是囊中之物?

谢仁之所以敢在世间行走,一是他有军中的特殊身份,若是执行任务过程中无故消失,军机衙门定会追查到底;二是他有丹鼎独门敛气秘法,只要使用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行动中小心一些,他自信极难被人发现;三则是他收到了终南派回赠的几样保命之物。

首先是三枚青锋掌教亲手炼制的剑符,激发之后,每枚剑符的威力相当于青锋全力一击;再就是钟离权下界点化其余七仙时,留给终南派的遁空符,催动之后可身具跨越空间的大神通,凡是足迹所至之处,动念间皆可跨越而至。虽然只给了谢仁一张,但也是金仙炼制的神器啊!最后是一块传讯玉佩子玉,母玉由无锋掌管,只要谢仁不是身处上界或洞天结界中,终南派都能收到他的求救讯号。

有了这些底牌,他当然敢在世间行走。身上带的东西多了,打架赶路多有不便,他又从青崖洞天库藏中取了件空间神器,容纳这些宝贝。神器可融于形神,大成以上修为便可做到,神器中再装法宝,妥妥的甩手一族、轻松上路。

璞玉大师收到谢仁神念大吃一惊,道:“强巴此人我听说过,那可是西域释教的罗汉!西域文化传承与神洲大相径庭,这西域释教是天竺释教、神洲佛宗与当地苯教结合的产物,相传乃是不动尊明王的传承。西域释教流派众多,虽同属释教一脉,却极少与神洲佛宗往来,我并无熟识之人,只是与莲花生大士的传人,几位密宗高僧有过一面之缘。你把我这串手串念珠拿着,权且当个信物,若有难处相求,我想它们应不至于拒绝。”说着将手串递给了谢仁。

谢仁也不矫情,接过手串道:“多谢大师。我对这西域释教错综复杂的关系,尚不十分明了,还盼大师分说一二。”

璞玉大师道:“这好办,我这就说与你听……”

西域释教的变迁也是几经波折,它的起源可追溯到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古象雄王朝。古象雄的王子幸饶弥沃(释迦前世的上师)为了救度众生,传下了“古象雄佛法”,也称“雍仲本波佛法”(简称“本教”),乃是西域最早的教派,也是本土宗教,故而也被称作“苯教”。苯教有许多经典,除了教义经文,还有各种知识。

直到吐蕃王朝时期,吐蕃王颂赞湿布迎娶与天竺紧邻的尼汨罗公主为后,公主的嫁妆中有一件,乃是释迦牟尼八岁等身金像,至此释教传入西域。同时,吐蕃王还迎娶了神洲大唐的公主为妃,这位公主的嫁妆里,则有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金像。吐蕃国一时之间,释教盛行,对释教的虔诚,甚至让吐蕃王室把军政大权统统交给了僧侣。

在那时的西域,释教与苯教逐步融合,西域释教便融释教经文并苯教知识于一炉,不只谈修行,它还包括了佛学、哲学、逻辑、文学、艺术、星相、医学、科学、工程等领域,当地人想要学习知识,只有当喇嘛一个途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朝建国。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相当于一种知识垄断。当知识被垄断,民众就会处于愚昧之中,才能更好的实施精神统治、奴役百姓。

西域释教的一些做法,终于触动了当地贵族的利益,也激起了民众的反抗,加之教义之争、正统之争、权利之争……导致颂赞湿布薨后,爆发了一场“苯教灭佛”运动。双方高人大打出手,苯教取得了暂时的胜利,驱逐了由西而来的佛子,焚毁了大量经书,甚至毁了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以及大量的佛像,几乎把释教从西域抹去。

大唐公主担心十二岁等身像与八岁等身像一般被毁,于是将它偷偷藏了起来,最终成了留存于世的唯一一尊等身像,被供奉在西域郡首府的大照寺内,受万千信徒膜拜。

苯教胜利后,主宰西域近百年。百年后,释教再度传回西域,虽有所发展,但难成气候。直到清初顺治皇帝降旨,在西域实行********的政策,由西域释教统治西域。西域释教对西域的统治持续了数百年,直至六十多年前为止。在这期间,释教展开了对苯教既温和且诛心的“报复”——将苯教从西域历史上抹去。利用长期知识垄断的现状,将苯教的经典著作宣扬为释教所创。将历任西域释教********,每一任领袖都被宣扬为某某佛陀、菩萨的转世化身。不顾散行三戒,于世间施展一些小神通,惑众自称神等等。

西域释教在这期间得到极大发展,也聚敛了大量财富,仅第十任领袖圆寂后安放其金身的灵塔,就耗费了一千七百多公斤黄金。先后十四任领袖,更是被神化得无以复加,他们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甚至高过了佛陀、菩萨——毕竟佛陀、菩萨们离得太远,这些领袖却在眼前。同时,西域释教也分化发展出宁马、噶巨、萨加、革鲁等教派,这些教派的创始人,大多是某一任西域释教领袖。

千年来,神洲修行界均将西域释教孤立在外,大致因为他们的一些做法太过极端,且地处西域,只要他们别到中原作乱,便由得其在西域折腾。若是他们欲往中原传教,那还是要守神洲规矩的。

天朝建国后,西域和平解放,新军入西域驻防。朝廷也在西域施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的统治被废止,农奴制度被废除,土地、牛羊等固定资产被分给农奴……这些改革极大的削弱了西域释教的统治,剥夺了当地传统贵族的利益。老贵族们千百年来不事生产,根本没有自理之力、生存之技,看着农奴们生活渐渐富足起来,甚至超过了自己,内心就不平衡了——农奴在过去,可都是生死操之吾手的贱民!他们开始思变,采用各种手段蛊惑丹措,甚至煽动信徒发动政变,最终导致丹措外逃,整个西域释教投向始终不忘灭亡神洲的山魔国。

这段西域释教的发展变迁史,也是西域文化的发展演变史,更是整个西域戎狄族的历史。璞玉大师使用佛家声闻成就讲述的,语言伴随这神念连珠而发,直似在谢仁脑中展开了一部跌宕起伏、血泪交织的恢宏史诗,当年苯教灭佛时的种种发指暴行,后世释教报复的处心积虑,西域释教历任领袖的统治手段,给他留下了极深的烙印。

西域释教虽然大部分人追随丹措叛逃,但仍有余党改头换面投入其他教派之中潜伏,数十年来又在西域秘密发展了许多信徒。直到谢仁生活的时代,西域的一些戎狄牧民,家**奉的都还是丹措画像。发展至今,他在异国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已经能够让一些信徒为他赴汤蹈火了。所以军机衙门如此重视强巴入境,在首次行动无果后,抽组各郡精英抓捕。

通过璞玉大师的讲述,谢仁对西域释教的基本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算是有了点底气,又像大师请教了一些问题,便前往滇南边军特勤队机关复命。

是时已是下午,乘汽车已经来不及,谢仁选择乘坐大理至春城的旅游列车前往。这列火车双层全卧铺,夜间分别从春城、大理相向发车,天明到达目的地,很多到滇南旅游的游客都会乘坐这列火车——价格实惠、全车卧铺,关键是还能省一晚的住宿费。

到了滇南边军机关,出示了特勤队的特制身份证,被一名战士领到了一栋两层小楼前,谢仁在这里再次见到了虎子,自特训时一别,倏忽就是一年了。

两人见面二话不说就是一个熊抱,虎子搂着谢仁道:“去大理之前已经听说了吧?滇南特勤队经崇圣寺一战,损失惨重,老队员又要在基地里当教官,目前基本处于青黄不接的真空期,幸好还有你和匕首挑大梁。”

谢仁推开他擂了一拳,调笑道:“你不也在挑大梁嘛,难道你就是软柿子?你们这些机关的人,就喜欢言不由衷的打官腔。”

虎子佯怒道:“怎么跟上级说话的?现在出名了、本事大了,不把我这师兄放在眼里了?”

谢仁一把搂过他肩膀,道:“不敢不敢,姜还是老的辣。上次我那战友调动的事,谢谢了,一会儿开完会,请你吃饭。”

虎子哈哈一笑,道:“好说,快上去吧。队长在203房间等着你呢。”

谢仁与虎子别过,顺手把观音山行动的情况简报塞给了他。上到二楼寻到房间,敲门三下,道:“报告!”屋内传来一声“进来”,他方才拧下门把推门而入。

推开门,他愣住了,一时之间有些发懵,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个人他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就在滇南边军的电视电话会议上——滇南特勤队的队长,竟然是滇南边军都统崔选,天朝新军的堂堂少将!更为离奇的是,进门的瞬间,谢仁敏锐的神识就察觉到了都统身上传来隐隐的神气波动,竟然与神农诀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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