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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拦路歼毒贩、鬼魅入营中。

巡逻路线是从军营北侧门出,穿芒康镇而后进山。进山之后折转向南,到达边境线再分两组,分别沿西北、东南两个方向巡行。每次巡逻通常派出两什人马,在边境线上分开,抵达戍边十一营的责任区彼端折回,再一同返回营区,每什往返累计皆是三百公里左右。

每什由什长带队,外勤参谋任挑一什跟队。每伍分三个战斗小组,依战位不同,携带不同的长短枪支,弹药均是一个基数。每人除了携带一周的压缩干粮、少量食盐、火种、军用手电和急救包外,并无其他给养物资,用大家的话说:靠山就得吃山。热带丛林中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就是他们的果腹之资;工兵锹、头盔、军用水壶护套就是炊具。无论是否抽烟,执行巡逻任务的官兵都会携带一包香烟在身,防蚊虫、蚂蟥、毒蛇就全靠它了——以清水浸泡半支香烟,然后涂抹周身,再扎上绑腿,百毒不侵、屡试不爽。绑腿既可以起到防护作用,又能减缓小腿疲劳,实在是长途徒步的利器。

凌晨零点,装备齐整的两什人马就出发了,他们得赶在日出之前到达边境线上,而后分道扬镳,以达成行动的隐蔽性。丛林中穿行可不比平路,闷热潮湿、蚊虫滋生、毒蛇猛兽都不说,光是辩明行进方向,就是一大难题,是故踩出来的林间小道,既是巡逻的路线,也是不法分子的必经之路——他们也惜命,也不敢在丛林里乱钻乱撞。

五月下旬,正是罂粟开始挂果的时节,也是毒品走私日益猖獗的时间。一路上大家都行进得很小心,前方派出的尖兵更是一边搜索一边前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布下一些陷阱、留下“安全”的记号。一夜无事,天色刚刚泛白,两什人马就到了边境线上,此处有一个界桩,约定好汇合的时间,什长就带着各自的人马沿边境线行进。

国境线上的界桩,并不都是制式的,有的是一块巨石、一株大树,有的则就是一推石头,巡逻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被破坏的界桩恢复原样。比如,我方在这株大树上刻上印记,对方则很可能在几天后把印记削掉,而后在我方境内另一株大树上刻上印记,而巡逻的官兵则要把这些印记重新刻回去,或者刻到对方境内的大树上。双方通常很难照上面,都在玩这种尺寸之间的把戏,这是寸土不让的真实写照。而一旦照上面,就可能引发一些摩擦、冲突,甚至擦枪走火。

脚踩出来的小路,并不一定都是与国境线一致,在林间弯弯曲曲,于双方境内都有绕个弯的情况,一旦进入这些路段被对方发现,就会被定义为“越界巡逻”,双方通过外交途径、舆论手段打嘴皮仗的情况屡见不鲜。

这些事情,身处内地的大多数人并不清楚,越来越多的人放松了警惕,觉得天下太平。殊不知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关系,若是利益之间的矛盾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一次对界桩的破坏,就能引发一场战争。更有一些人,以纳税人自居,觉得天朝养这么多军队,没有发挥作用,成天盯着海上的岛屿、无耻的岛国、叫嚣的东南海域诸国,连声质问为什么不去揍他们?且不论这些人是否已被敌对势力策反、收买,仅仅谈在神洲漫长的边境线上,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寸土之争,又有几人想过?没有这支军队,恐怕不止要纳税,而是交命了。

养尊处优的安定生活过惯了,追名逐利的聪明才智用频了,惊天动地的世界大事看多了,毫无营养的花边消息追勤了,想当然的自以为是也就抬头了。爱国、报国是需要热情,但这热情不应在嘴皮子上,而是在脚下、在手中、在眼前,有热情怎么不去给巡逻的官兵送上几顿热饭呢?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逞口舌之利、作无谓之争,好好干好自己能干的事,不必浮躁轻狂,质问他人在做些什么,或是指点别人应该怎么做。

谢仁随往西北方向去的那一什行进,只因那一段边境线离出产罂粟的三角地带较近,不大太平。一路小心谨慎的搜索前行,六天后终于到达了责任区的彼端。众人这些天来都没有吃压缩干粮,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些压缩干粮是陷入绝境之后的保命之物。

什长组织众人在此宿营休整一天,而后再折转回营。众人忙着搭起了简易窝棚、生火做饭,而谢仁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六天来,他的神识始终在周围一公里范围内扫视,发现了多名盯梢的人,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应是贩毒集团无疑。这些人从第三天便出现,隐匿在国境对面的山包上,偷偷观察这一什的行踪,他们在掐算时间距离,寻找最佳的越境时机——能不照面最好,毒贩也不愿与天朝新军正面对上,那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当这一什开始组织宿营休整,毒贩知道,今晚就是最佳的越境时机。谢仁不动声色的等待着天黑,天黑之后他会飞天赶去,把这伙毒贩悄无声息的扼杀在丛林中。他们的越境地点用脚趾头就能想到,定是两什之间的中点——既然这一什被跟踪监视,那一什自然也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谢仁,这伙毒贩今晚越境必定成功,而且从监视的人员、强度来看,怕是规模不小。以谢仁目前的身手修为,世间寻常热兵器,已很难伤其分毫。他已经想好了,只以神通护身,而以世间手段歼灭这帮人,这样也算是打了个三大戒的“擦边球”。打定主意,谢仁便静静涵养神气。

天黑之后,临时的宿营地很快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六天来每天只有少量的休息世间,已经让大家疲惫不堪。而谢仁则隐匿身形御丹鼎令飞天往东南而去,在对面佛国境内飞了一截,果然发现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沿一条林间小路,摸黑往神洲境内而来。

这帮人都作当地人打扮,人人背着背篓,每个背篓沉甸甸的,怕有五十斤上下,加起来就是差不多半吨!其中大半手中有枪,皆是自动步枪,山魔产的、熊国产的、神洲产的、佛国产的、欧罗巴的、作坊自制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若是全部排列整齐,无异于自动步枪展览。

谢仁隐身云端,在前方向导身上下了神识灵引,便飞天而回。对付如此大规模的武装分子,就便制作的机关陷阱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要悄无声息,最好就打枪的不要。他不能随意使用弹药,因为每一发弹药的消耗,在回去后都是要说明用途的,就让这帮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见阎王吧。

有神通在身,布置起这些机关来毫不费力。一时间,在这伙人的必经之路上,一截三百米左右的小路两旁,竹刺、藤环、绳索、毒荆棘、飞蝗石、抛射器密密麻麻,而触发机关却巧妙的归总在了最前端,一旦向导触发这些机关,这支近百人的贩毒团伙几个呼吸间就会玩儿完。做完这些布置,谢仁也累得够呛,于是隐身在附近一株最高的大树之上,收敛气息、涵养神气。

一个多时辰后,谢仁感觉到向导进入了伏击区,于是出定睁眼,悄悄收了神识灵引,静看好戏。不大一会儿,林间嗖嗖破空声、惨呼声、重物摔倒声,夹杂零星枪声不觉于耳,片刻之后丛林又复归寂静,神识探得分明:九十七名毒贩无一存活。

谢仁正要毁去那些毒品,突然一股诡异神气波动从极远处传来,林间顿时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那些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毒贩,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死人眼背上背篓,拖着还在流血的残躯,木然的继续前进,场面惊悚诡异。

电光火石之间,谢仁想到了一种可能:降头术。丹鼎宗之所以将宗门道场建在簸箕顶,就是为了镇守住西南边陲,防着西南陆块的降头师,不让其闯入神洲来为祸,对降头术、降头师研究颇深,积累了丰富的对敌经验。据宗门典籍记载:降头术是当年九黎残部所习的巫蛊之术,与西南陆块传统修行法门相融合的产物,兼具剧毒诡异与狠辣暴戾。降头术通常以人体为媒、怨念为引,将降引暗植于人体内,施降者以秘法与之勾连。不引发时,受降者可以充当其视听耳目,并随时受其控制,此时受降者则好似梦游;一旦引发,就会以燃烧受降者潜能为代价,使受降者体含剧毒、力大无穷,受降者身死之后,阴神又会被施降之人收摄,吸取其中暴戾愿力增强自身修为。而后再以之为降引,下给下一批人。如此每轮转一次,就强大一分,切切实实是损人利己的邪术。对付降头师有两种途径,一是斩了他所控制的受降之人,降头术自破,且施降者必遭重创;二是直接斩了降头师。要斩受降的行尸走肉也很方便,破坏其大脑及神经组织即可。

谢仁没想到这个贩毒团伙竟然有降头师坐镇,更没有察觉到这些毒贩都早早被下了降头。降头术之所以如此诡异,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出神入化以下的修为,根本无法查知生人是否被种下降引,只有降头师下降之时,或是降头术发动才能感知。想要化解降头术,唯有斩了施降之人。

谢仁毫不犹豫祭出毒牙法宝,将这些行尸走肉的颈椎一一洞穿绞碎。随着降头术被破,天地灵息中隐隐传来一阵诡异波动,就似无数丝线突然显形,而后隐入虚空。这阵波动不知其源头,在降头术被破的瞬间凭空而生、一闪而逝。若不是他神识体察精微,恐怕都感知不到。

谢仁心想:佛国的事,自有佛国高僧来管,神洲修行人无意做世界警察,你别来惹我、不在神洲作恶,我就当你不存在。

见这些尸体真正成了尸体,谢仁又以神通法力打散了背篓中的毒品物性,而后御使丹鼎令,隐匿身形回转临时宿营地。

天色微明之时,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这片地方上空,闭目良久之后睁开眼睛,转头瞧向谢仁离去的方向,阴森森一笑,又无声无息消失无踪,竟似跨入了虚空一般。

……

天亮之后,与战友们一道在临时宿营地休整,闲着无事就跑进林子里转悠,还真采着几味灵药:砂仁、荜苃、何首乌、川牛膝,皆是生长数十上百年的货色,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正在找寻间,谢仁心中突然警兆顿生,天地灵息间传来微不可查的杀意,一闪而逝,他扭头往临时宿营地方向看去,神识扫过并未发现异常,但是心中却隐隐有股不安,遂不再找寻灵药,展神行之术回返。

回到临时宿营地,战友们都很正常,大多在擦拭枪械、挑脚底的血泡、烧热水泡脚以及做着腿部按摩。谢仁遂摇了摇头,把那份不安抛到一边。

经过一天的休整,队伍第二天出发,往来路回返,五天后来到了谢仁伏击毒贩之地。现场正有一批佛国边防警察在勘察取证,大家虽然好奇,但并未越界过去查看,只是静静守在国境这边,防止对方越境。如此僵持了两天,佛国边防警察撤走,这一什的人马又才恢复行军。

回到营区后,一切复又归于平静。

这天夜里,从青崖洞天回返正在盘坐行功的谢仁莫名感到一股惊悸,从定境中悚然醒来——营区里出事了!

事情发生在第一千人队所属的第一百人队的第三伍,正归与谢仁刚刚巡逻回来的那一什统辖。事情是这样的:

这一伍有名战士叫彭刚,丑时起夜去上厕所,基层百人队的住宿条件有限,公共厕所距离营房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不过幸好有路灯。这名战士没带手电,披了件衣服就往厕所去,结果今天路灯没亮,他也没在意,迷迷糊糊就蹲了下去。在他旁边那个坑还蹲着名战士,正抽着烟,烟头被吸的一明一暗的。彭刚从兜里摸出烟,才发现没有带火机,于是找旁边的战友借了火,两人一边蹲着疏通肠道,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写没营养的话。不大一会儿,彭刚解决了问题,起来提裤子,对旁边说:“你蹲着,我先走了啊……”结果身旁并没有回应,扭头一看,那个坑那儿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彭刚左思右想,后背一阵阵发凉,提起裤子就往营房跑,跑回宿舍,发现一个伍的战士都围在宿舍中央,盯着地上看。彭刚心想:这黑灯瞎火的,地上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开灯。遂也凑过去看,一看吓一跳:地上正趴着个大脑袋小孩儿!

这小孩和两三个月的婴儿相仿佛,只不过头部却有成人脑袋大小,面色铁青、满嘴獠牙,只有眼白没有眼仁,咧着乌黑的嘴唇、呲着锯齿般的牙齿,对着彭刚阴惨惨的笑,有黑色的不知什么液体,从它嘴巴里流出来。

彭刚吓坏了,顺手拍了下围着看的其中一名战友,那名战士僵硬的回过头来,见到战友惨白的脸颊、乌青的嘴唇和僵硬的表情,这下直接把彭刚吓晕了去。彭刚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宿舍里睡得浅的同志被他吵醒了,开灯一看才紧急送到了戍边十一营卫生队。

到了卫生队后,医生正在给他检查,他却醒了过来,但神志却不清醒了,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走开……报仇……走开……报仇……”,而且会攻击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给他量体温的卫生员不慎被他抓到手背,伤口周围竟然红肿了起来,流出的血也是腥臭乌黑的。

也就是在彭刚醒来的同时,谢仁也从定境中惊醒,感应到一股阴冷、怨毒、暴戾的意识从卫生队传来,便推门而出直奔卫生队而去。他离得老远神识扫去,就看清了病房中的情形:阴神夺舍俯身!

按理说,军营里人多阳火旺,枪炮军械等杀伐之气弥漫,一般阴神可不敢闯进军营。那么换个角度,闯进了军营的就不是一般阴神。谢仁在神识中,看到了一个大头鬼娃盘踞在彭刚头部,在谢仁神识扫过的那一刻,这鬼娃娃扭头恶狠狠的向谢仁蹬来,相应的彭刚也扭头直勾勾的盯着谢仁所在的方向,他的目光冰冷而阴毒,就似穿透了墙壁的阻隔一般。

看到这幅情形,谢仁明白了:这是佛国降头师所豢养的古曼童。对付这种鬼仔,丹鼎宗有“辟邪丹”可镇压、驱离,再一个就是将这鬼仔逼出宿主体外斩杀,或者直接斩了施术之人。

正自思索间,九枫隐匿身形飞天而来,悄无声息给谢仁发了道神念:簸箕顶东南方向有名邪修,施展邪术时被璞智大师察觉,璞智大师已经飞天去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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