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走,我们走了好些路才到了朔州的一个小镇上。就连李太医都不知道怎么个医法,这镇上的大夫更是不用去看了,我们只挑了个最好的客栈住下。胤祄的病经过几个时辰山路的颠簸,现在越发严重了,嗓子都哑了还在说着胡话,怎么都叫不醒,我实在记不全药方,不敢胡乱开药。
眼见着胤祄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李太医终于按耐不住了,“格格,您记得多少咱就给用药吧,否则……臣怕十八阿哥他撑不住啊!”
我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万一用错了药呢?”
“臣说一句掉脑袋的话,”他叹了口气,“此时我们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样拖下去,十八阿哥铁定活不成,要是您试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是啊,我还怕什么,真正的历史我不是都知道吗?胤祄这一关终究是熬不过的,可我也不能放弃啊,有希望就要去尝试,不是吗?我点了点头,努力去回忆看过的东西,“我依稀还记得,治这病的方子里有十几味药材,可是我现在只记得五六味了。”
“不打紧,格格说出来听听。”李太医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您说,臣记下来,说不定凭着臣多年来的经验,能琢磨出个方子呢?”
“好,”我又点点头,“那方子里……有连翘!还有……芦根、生地、玄参……好像……好像还有一味药叫牛……牛什么的。”
“牛蒡子!”李太医提醒道。
“对!就是它!”我听着那名字熟悉,应该没错了,“啊!还有板蓝根,板蓝根你知道吗?”板蓝根也是一味中药,我想他应该会知道吧。
李太医果真点点头,“是,臣当然知道。格格,您就记得这六味药?”
“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只有这六味,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仔细看了下那几味药,说道:“这几味药,确实可以起到清热解毒,泻热滋阴的作用,说不定只用它们也会有用。哦,格格,您是否还记得要多少的药量?”
“啊?”他这倒真问住我了,药材我还能勉强记起来,可是分量我根本从来就不看的啊。我摇了摇头,“我这就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李太医,我看这样方就由您来配,您行医这么些年,总有些经验。您看着怎样合适,就抓药吧,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试试。”
“好!臣这就去办!”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胤祄,大步踏出了屋子。唉……我也不记得胤祄究竟是在康熙四十七年的什么时候走的了,但希望不会太快吧。
“姑姑……”依优在旁边偷偷地拉我的衣角,“他怎么了?”
“忆蓝?”我怕她被传染,交待她呆在隔壁房间不许过来,怎么她还是过来了呢?我扳下脸来,“不是让你在隔壁好好呆着吗?为什么跑过来?快回去!”
她委屈地嘟起嘴巴,“可是忆蓝一个人在隔壁好怕……而且忆蓝也很担心他。”
我听了心理微微泛酸,如果什么事都能退回原点,如果此时她还在以轩身边,就不会经历这些了。我把她抱在手里,她才不到五岁,怎么这么小就要她来承受生离死别?“忆蓝乖,”我哄她道:“你听姑姑说,十八阿哥生病了,而且还会传染,所以你不能在这边,万一……啊,等会儿李太医回来了,你也得喝一碗板蓝根预防预防,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么姑姑陪忆蓝一起回到隔壁去好吗?”
“你乖,”我把她抱到门口,“自己一个人过去吧,好吗?姑姑要留下来照顾十八阿哥,你也希望他快点好,对不对?”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胤祄,最后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我看着忆蓝离开时小小的身影,忽然难过地就掉下眼泪,这样的日子,我也快撑不下去了……
照着李太医开的方子服了两天的药,胤祄还是不见任何起色,平时昏睡了喊喊他,他就会醒,可今儿早上昏睡过去后就没再醒过,喊他,他也听不见。他这样的症状,恐怕拖不久了,我和李太医商量一下,决定派人乘八百里快骑,日夜兼程去通知康熙。
我心里也越来越慌,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康熙率领诸皇子行围塞外,皇十八子胤祄病重,留中途调理,不久病情恶化,康熙回銮临视……我所知道的历史顺着自己的脚步在上演,那么不久之后呢?是不是太子胤礽对弟弟病危无动于衷,毫无友爱之意,康熙对他加以责备,他还大发雷霆,任意挞辱随行诸大臣侍卫,甚至每夜窥伺康熙所居幔城?然后就是康熙的废太子,前后几乎圈禁所有成年阿哥……我不想看到,真的不想。
我多希望康熙没有回来,可是四天之后,我还是见到了因日夜赶路而疲惫不堪的他,随行的,还有出行的所有人,看来是因为胤祄的病全都回来了。
去看胤祄的时候,那些阿哥们几乎全跟去了,惟有胤礽,不知道一个人跑哪儿去了。我趁着他们在那儿看胤祄,偷偷溜到了良妃的房间,病人不止胤祄一个,良妃也是重病在身,让人担心。
几日不见,良妃的气色倒是好些了,不再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脸颊上竟还有些淡淡的红晕。瞧我去了,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小玉,你怎么来了?怎么样,十八阿哥他好些了吗?”
“您快躺着,”我走过去又伺候她躺下,“您就不要多想了,眼下养好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摇摇头,“只有我一个人好,你们都不好,我怎么会开心?他一定病得很重,要不然皇上不会中途折返。小玉,你告诉我,他撑不撑得过去?”
“这……”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结局,还是说道:“娘娘您放心,我相信十八阿哥还这么小,上天一定不舍得就这样让他走掉,您先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
“唉……”她慢慢得闭上眼睛,“各人有各人的命啊……”
我也不再多说什么,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不想回胤祄的房间,走着走着就到了客栈的后院。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坐在那儿,定睛一看,居然是胤礽!他不去看看自己的弟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是不是真的像历史上写得那样,中了什么降头了?
“咳咳……”我轻咳两声,“太子殿下怎么一个人坐着这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