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醒了。”
耳旁传来来顺欢喜的声音,林度再次醒来时,正光着上身,趴在床榻上,刚想翻个身,背上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不禁出了一头冷汗。
“别动,刚刚敷上药。”来顺连忙道。
“你下去睡吧。”林度侧脸看了看窗外,夜色蒙蒙,偶尔能听到长春山脉里妖兽吼叫的声音,应该是二更时分,自己一睡竟然睡了好几个时辰。
“少爷,这是老爷送来的清灵丹。”来顺捧过一个玉瓶,倒出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丹药,清香四溢,“老爷刚才只是一时发火,我看他也不忍心,否则不会送来这枚灵丹了,您就别记老爷的仇了。”
“放心吧,顺子,我心里有数。”林度神色平静。
记仇?
对于林洪,林度并没有半点怨言,如果自己为人父,恐怕下手更狠。至于林朗嘛,这个小王八蛋头顶当然要算上这一笔,恶人先告状,真当他林度是泥捏的。
“我看都是林朗在捣鬼,不然老爷怎么知道这事,不如把林朗勒索的事一并告诉老爷……”来顺愤愤不平道。
“这事先记下。顺子,我看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这儿我自己能行。”林度接过清灵丹,又喝了点温水,一口咽下。一顿鞭打换一巴掌,怎么看都是赔了,可他当时很爽,这就值了。至于怎么把另一巴掌打回来,等办了重要的事再说。
“少爷,我就在下边,有什么事叫一声,我就上来。”来顺叮嘱了几句,方才下楼。
“清灵丹不愧是灵丹,药力入口即化,短短几息工夫,一种舒爽的感觉由内而外,连伤口都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呼~~~”林度长长吐了口气,难得有睡得这么香的时候,心中不禁暗道:“今天应该不会有那个倒霉的梦境了吧?这两年来老是做那个怪梦,搞得神疲乏力,修为没有丝毫长进。”
尤其是这半年,林度常常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那个梦,本身他的天赋就比较差,如此折腾,修为没有倒退,也算奇迹。
不过此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即使是来顺也不知道。
作为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少年,老是梦见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到令人窒息的女人,任谁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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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山脉里极有韵律的妖吼声,林度不知道自己什么睡着了。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碧水,蓝天,时而几缕白雾飘过。
“过来……过来……”
一声声悠长的呼唤,挥之不去,林度挪眼一看,不由得苦笑,远处一块青石上,那道袅娜的倩影如约而至。
一名面容绝美的女子盘坐在青石上,眉似春山,目如点漆,一颦一笑,都让人沉醉。
一种奇异的感觉让林度不自觉地朝女子走去。距离女子越近,越发感受到女子之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同时,周围的阻力也越来越大,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住他前行的脚步。
“过来……”
在女子的呼唤声中,林度走得比以往又近了一点,几乎能够到女子的衣袂。
“林度。”女子这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究竟是谁?”林度看着这个折磨了自己许久的女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乃是灵界的天池圣女,三百年前受了重伤,跌落凡界,被困在这方青石之中。”女子神色凄伤,“你能入梦,便是我一直引导你的结果。”
三百年?
足以演绎世间一个王朝的兴衰了,这么漫长的时光,却困在一方青石之中,想想都让人寒噤。
林度感觉心刺痛了一下,那种孤独与痛楚仿佛深入骨髓。
忽然,湖上一阵风吹来,女子痛呼一声,像往常一样化为虚无。
“啊!”
林度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残夜,林度这次没有苦笑,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摸胸口,仿佛那痛感还萦绕在胸腔中。
“那名女子好像说自己的是‘灵界’的人?自己现在的地方叫做‘凡界’?”
林度没了丝毫睡意,大睁着眼,脑子里回忆着梦中的情景,对女子所说的两界感到十分陌生。
“难道是以前操练的时候听漏了?怎么没有丝毫印象?”
“说不好,这两年精神头一直不怎么好,记不住事情也不稀奇,等伤好了,问问大伯就知道了。”
“少爷,醒了?”林度脑子里思索着,忽然从楼下传来轻声的询问,随后窸窸窣窣地几声,来顺披着衣服走了上来,见林度坐在床上发怔,连忙问道:“少爷做噩梦了?”
“顺子,把水递给我。”林度抹了把脑袋上的汗,咕咚喝了一大杯凉水,忽然想起背上的伤,“你帮我看看,伤怎么样了?”
来顺仔细看了下,喜道:“这清灵丹果然有效,才几个时辰,已经结疤了,过不了两天,这伤应该就能痊愈。”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林度挥挥手道。
“那小的先下去了。有什么事记得叫小的。”来顺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这小胖子平时能吃能睡,为了照顾林度,恐怕一夜没怎么合眼,眼睛肿胀得像被人揍了一顿。
林度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之上,山那边的兽吼也零星了,晚风带着丝丝花香,沁人心脾。林家庄开始起雾,远方看起来不甚分明。
“来这个世界三年了……”林度呢喃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
前世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毕业时怀揣着朦胧的向往走入南方一座灯红酒绿的都市中,蹉跎了几年,既不以才气闻达,也没如传说中那样结交上显贵,只是无悲无喜地驯化成为这座城市输血的外来人群中默默无闻的一员,挣着老家那边羡慕的高工资,过着本地人所不屑的蚁族的日子,没有生活,没有尽头,也没有爱情。
如果不是那次车祸,他会在这座城市中工作几年,然后挣到一笔不算丰厚,却能在老家买到一套房产的钱,然后像个匆匆过客,在本地人下挑的嘴角中挤上回乡的列车。
然而,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他已经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下碾碎,只剩下现在这个林家庄的少庄主。
人生如梦,但愿那一世的家人一切安好,林度在心中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