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呢?”顾子旭跺跺脚,冲着坐在门口的小悠嚷嚷。
小悠腿上放了半筐豆子,闻言手上一个哆嗦,坏豆子又掉了回去:“小姐抄经呢。”
顾子旭急道:“抄经抄经,她都抄三天经了,你进去,把她叫出来。”
小悠摇头:“凭什么。”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顾子旭叉腰“你家小姐惯的是吧,还不快去。”
小悠脖子一缩,就是不去。顾子旭眼睛瞪大,那天小表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都没出房门一步,这小丫头跟个门神似的,软硬不吃。
而京都这边,李家独女落水第七日方才幽幽转醒。
这可高兴坏了李家夫妇,不过这李家独女醒来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管搂着双亲哭泣。这可比说了什么都严重,李家夫妇心疼的心肝打颤,李妃得知便拖着病容再次去了中宫。
“素儿胆子小,从前便不爱与人争锋,这一次也不知是如何碍了苳家小姐的眼。臣妾跟随皇上多年,没个女儿,从小稀罕素儿……”接着又是不断的哭泣。
皇后揉了揉额角,心里冷哼:不爱与人争锋?那倒不知京都第一才女之名是如何落到她头上的。
跟了皇上多年没有女儿?可你有个儿子啊。
皇后不愿管她这破烂事,一心推诿:“春困秋乏,玉烁这几日却格外闹腾人,回头等本宫得了空,再行与你商议。”
李妃撇嘴,过了今日她侄女一好,谁都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准备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小宫女格外懂事,看了李妃一眼,笑盈盈道:“娘娘,公主寻您来了。”
皇后喜色迎面松了口气:“快引进来。”
李妃嘴唇动了几下,到底是把话先咽了下去。
眼瞧着一粉雕玉琢的女童跑进来依偎在皇后怀里,才不甘不愿道:“娘娘与公主共话家常,臣妾便不多打扰了。”
皇后眉眼未抬,口气淡淡道:“嗯,下去吧。”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在宫里歇着。”
李妃险些喘不过气,留长的指甲嵌进掌心里,语气仍是温温柔柔:“谢娘娘关怀,臣妾无大碍。”到底是忍不住:“从得知素儿落了水,臣妾便无心身体,只每日巴望着素儿早日醒来。”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皇后一句没回,她抬眼小心看了一回,脸白了几分,皇后只看着公主,把她当个透明人。
她再言告退,这次皇后连生气都不给她哼。
直到李妃柔柔弱弱出了殿门,皇后才抬起头红唇轻启却无声:“蠢货。”苳家担任太子太傅一职,太子对苳家也多有敬意,从何处想她都不能去打苳家的脸。
出了凤仪宫李妃步子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哪里有身上不爽利的样子。
太后宫中
这边刚知道了李妃再去中宫的事,太后起身就准备也去看看。
而坐在她下手的男子,则拉着她的衣角让她坐下。
太后低头迷茫道:“哀家去看看,怎么了?”
男子给太后斟了一杯茶,递给她:“与您何干?”
太后想也不想道:“这不是和你有关吗?”
男子见太后不接,自个泯了一口:“和我无关。”
太后闻言眼睛瞪大:“轲小子,哀家这可都是为了你。”见他不答,太后坐下:“你倒是说句话啊!”
没错,这人便是文云轲。至于太后,姓文。
文家是亭国首富,士农工商,商人最低下。当初文老太爷为了不让文家招人嫉恨,毅然选择把长女送入太子府。
文太后一生传奇,从太子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妾,到太子登基,封了常嫔。
生了皇子再封常妃,皇后无子氏族不知收敛最终被废。
宫里明枪暗箭不死不休。
想当年,宫里提到贤妃会说:“贤妃仁善,得人心。”
提到德妃会说:“德妃气质温婉,得圣心。”
而提到常妃,只是一句:“常妃大方。”
但谁都没想到,皇上最后会传位于常妃之子。
常妃出生商女,宫里人人都知,原以为教出来的皇子也不过如此。哪成想新皇手段凌厉,朝中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差点逼的众臣拭主。
偏又知适可而止,接下来就是风平浪静。大臣们是狠夹了一段时间尾巴。
皇帝仁孝,尊敬外戚,近年来商人地位已经不再卑下,不过却不可入朝为官。说到底还是皇帝忌惮罢了。
“知道您疼我,可本是姑娘间的嬉闹,您一插手,底下多少人说那苳家女得罪了李家,得罪了文家,更得罪了太后您?”文云轲对着太后笑笑,缓声道:“再说了,文李两家是何关系,李家哪来的脸求到您跟前?”
太后喏着唇不说话,她没说,不是李妃到她跟前说的,是她巴巴下的旨意。
这些文云轲当然知道,不过他不可能去落太后的面子,自然不会说。
“哀家这不是想着,你一直爱慕那李家素素,哀家给你撑撑场子吗?”
这时候的太后,语气不安,一把年纪的人多了几分孩子气。她从商女到一国太后,有手段,有运气,可怎么也离不开母族的支持。自从皇帝登基,她才得以闲下,恩赐什么都是多余,当时正好这孩子出生,她又膝下空虚,便直接命人抱进宫里亲自教养着。
文云轲冲她神秘一笑,把太后笑的莫名其妙:“我是您一手带大的,如果这个女子不是心属于我,这场子怎么找回都是徒劳。世人反而觉得是咱们巴巴上赶得。”
太后眯了眯眼,眼里流光闪过,半响不吭声。
文云轲拉着太后手揉了揉:“您也别生气,我没怪您的意思。”
太后抽回手,嘟着嘴不满道:“原以为能得你一句好,哪成想是一通埋怨。”语气不安又道:“要不哀家再下旨把那苳家女放出寺庙?”
文云轲起身行至太后下面,脸带笑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您旨意已下,哪有随意收回之理,再说那苳家女并非无一处是错。”
太后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小子让她下这样旨意。到底面子上不好看。
“老夫人,您歇着,云轲先行告退了。”天下间,只怕只有文云轲敢称太后这平常的称呼了。
太后适时揉揉额角:“好,回头得空了再来同我说话。”
文云轲行礼退下。
一旁的嬷嬷紧着上前,接过太后放下的手。手下不轻不重的替太后揉着。
“要说,还是您疼公子,明明您也是不喜欢那李家丫头。”太爱出风头。
太后只是紧闭着眼,也不答话。室内一时静寂无声,恍惚间嬷嬷似乎听到太后答:“那丫头,长了一张狐媚子脸,成日里摆弄诗词,京中知道她的比知道李家的还多。”最后太后重重哼了一声,嬷嬷没有答话,只稍稍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