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谁知容颜
斜晖脉脉,落霞飞;掠痕微褪,芳红萃。
秋过二月,鹤南飞。
轻叩房门“阁主,有人造访。”虽身为四护法之首,却不料想成日的活只有跑腿送信,相里因倍感无奈。
琴音一滞,素手一扬,止住了相里因走近,“传他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身为暗血阁阁主的身份从不抛头露面,纵然显赫也无人知晓,更何况准确知晓她身处之地,那些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可从来没有对她如此有礼貌过,亦定不会直奔她老宅而来寻。想来,此来者非常人。
相里因打开门,便退身离开了。
约莫五丈远,门外的来人一身暗紫长袍,手上掂一把一十二骨扇,发松散至腰际,简简单单的搭配,观其身形就是极其匀称漂亮。
一晃之间他已经走近,她微微一眯眼,这周身气息,却是一股旁人无法练就的皇家气息。
皇家?记忆力她可是从没有招惹过皇家人啊,皇家找她有何事,皇家的事又与她何干。抬眼随意扫过来者,没见过,不认识。
“坐。”卿纆璃将琴放置于一旁,单手撑起头:“你是......”
“卿纆璃。”来者咬文嚼字,顺手将扇子搁在桌面上。嘴角含笑:“别来无恙否?”打断了她的询问,“当日一别,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离轩澈。”
卿纆璃正了正姿态,这人倒是干脆利落,离氏离轩澈,西延王族,而且还是个名彻九州之人,在西延风头其实早就盖过了太子。看来眼前之人还是一尊大佛,一尊莫名其妙的大佛,吃饱了撑着了直接透露他的首要身份给她。
不过那一声别来无恙,唔,离轩澈这人,细细一思算她记性好,想来有一次遥遥观过,和一次近观。
第一次也不过一巧合,那次大概是他扫赵国京城之日吧,当日她与他师父恰好一路游玩至赵国王都,正值三月,桃红遍山,可惜赵国子民眼中只有自己性命,谁还会有等闲心赏花,白白糟蹋那酝酿一年的美景,她本不是这国子民,这片杀伐自然不关她的事,就片逃民中,耳闻最多的便是他的名字,离轩澈,满是恐惧与憎恨,那时她抬起脸,遥遥可以看到不远千米外有黄沙阵阵,打头者应当就是他了,离轩澈。记得这次只因耳闻实在太多,也留于心底。
第二次就是近日了,三月前,她还在南姜瞎混了一个丞相之位,与西延军对上,本想着从未显露过锋芒,就只是白拿俸禄的她,应该是不可能被老皇帝盯上,可实在是那老皇帝饥不择食,偏偏派他去打仗。
烦厌于这等差事,她高坐于城墙头,观那南姜军如溃巢之蚁,零零散散不过百人的往后退。
轻轻叹一口气,一朵血色莲花凝于掌上,还在思考着是否挽回这场战役,算是抵了对老皇帝良心上的亏欠,也顺便给自己留点好名声。
“我为出售,你也不该出手。”身后传来一声。
“好。”血莲随着手掌的闭合,随之合拢,化为灰烬,“若是如此南姜军必败无疑。”手指像是神对世人的怜悯一般掠过城下以所剩无几的士兵,语气之中,毫不在意。
身后之人,轻笑,不语。
檀香缭绕,渐入心扉。
眯了眯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皇子殿下的到来绝非来叙叙事无事找茬:“说吧,什么事。”
“你已离开南姜,这对你南姜可是最大的打击。”扇面轻拂过案边香炉,无声无息,第三骨中滑落一物,“这檀香虽是名贵,但是在懂香的人眼中,它若是再加上几昧香料方是最纯正。”一碧绿之物落入香炉,刹那间已溶于香灰中。
卿纆璃瞥了眼香炉,她是不懂香但是他的话中话她又怎么不懂。“我的南姜?”冷冷一勾唇,“我本就无意于南姜,便也埋没不了我的名声,我如何是我的事,外人不可能插手。“离轩澈问的糊涂,卿纆璃却答得直白,眉目间隐隐约约的疏离之意愈发显现。
离轩澈淡淡一扬眉:“我自是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南姜对你毫无意义,只因太过弱小,那么相比起南姜,我西延不是好上很多么。”笑意不减,那般姿态毫无谈判之意。
卿纆璃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抬眼对上他的眼眸:“我知道,那也只是你们的皇帝好歹没有南姜的老皇帝那般愚笨罢了,莫忘不过三十前,南姜也盛极一时。而且即便如此,又能如何,西延,我高攀不上。”话中流露嘲讽。
扇面一开,掩去半张风华:“你有这能力在南姜当相,还平定了民心,即使是亡国之相在西延朝堂之上必定能分得一席之地,那岌岌可危的半壁江山迟早被吞并,仅仅时间问题,届时你就只是一个,”顿了顿,“亡国之相。而且,有我,西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西延为我所倚?我最不愿的就是朝堂之上口舌之争,那么,我是否有这心思,你又如何知道。”懒懒一侧头,“也关你何事?”这句话一出,让人深感他的下一句便是一道逐客令了。
离轩澈一扬扇面,笑道:“我若真不知你的心思,又何必吃的这般空寻你几月呢,暗血阁三年江湖销声匿迹,换的是两年至今的崛起,这般能力,不可没落。“都把这话掀出来了,意思已经浅显至极,你这等智慧,如不成我的人,岂不是可惜。
窗外落日黄昏:“不可没落么,为你所用么?即使如此,我想只要我不同意,你也就不可能。”浅浅竟有笑意。
“若是想要,便是不择手段也是要得到。这是我生来就学会的道理。“有狠戾之色自脸上而过,不过着一张脸却并未因此而丑态。
卿纆璃眯了眯眼,兴趣愈深:“这句话倒是有点意思,你不择手段将如何了?”身子往椅背一靠,一抬下颚,神色傲气十足。
离轩澈道:“求亲如何,这方法最是简单,亦最是有效。不过数日我便可送上聘礼。”
“你倒是很有想法。''卿纆璃周身带着危险气息,“你能否送上这聘礼,也是要看你的本事。”
她若是不欢迎,就是永远都别想送进来,这真是当她暗血阁三千杀手是作摆设的吗,还是当她江湖第一杀手阁的名号不过虚言?
离轩澈也望了望天色,当下便是一起身,慢慢扯出一抹笑,慢慢地做出一个礼:“你当然有本事,但我能选上你,我又怎会没本事,唔,我不知你是否在意暗血阁的名声呢?”拂了拂衣袂,‘’我没本事岂不是让你看笑话。“手中扇子一合拾起轻功便往外而去,”一个月后,还请给上一个答复。不然,我送礼上门。“
卿纆璃目送那个紫色身影,直至不见,扯起唇角,这,莫非是威胁?
冷冷一挥衣袖,“相里,明日,西延王都。”脸色之上有隐隐的恼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他敢来,我又怎么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