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长满枫树的地方
天弃岛偏南有一个小镇,长满了枫树,且都是上百年以上的大树,密密麻麻的。小镇在枫树林的中心,挨着一条溪流。镇子不怎么热闹,只有几百户人家,靠着打鱼种地过着日子。
这年的秋,枫叶红的特别早,从远处看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风儿刮过,树曳如波,漂亮至极。
午后的太阳还是很毒辣,未到秋收的时节,王家的汉子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的大树下,手里拿着蒲扇呼呼的摇着。
王家住的地方远离镇子,在河谷的半坡上,想来是贪图这里的风比较凉快,并且挨着自己的土地。
王家家主王长顺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几天前自己的媳妇儿给自己生了个闺女,老王头想来自己快四十的人了,以前一直没有子息,虽然媳妇儿只生了个闺女,也算是有后了。真乃人生最快意的事情,所以王长顺最近一直很忙,洗衣做饭,服侍媳妇。下午偷了会儿闲,就来坐着吹凉风,心里再好好乐一下。
这正嘴里哼着小曲,摇着蒲扇,便看见不远处的枫树下有个人影走动,定眼一看,是个抱着孩子的灰衣书生,背上还有个大包裹。
夏成书自从带着孩子逃亡以来,一路辗转,隐姓埋名,走走停停的,还要兼顾着幼儿的生活,着实辛苦。一路上到过许多地方,都感觉不太妥,今日觅着这个偏僻又美丽的小镇,就动了隐居的心意。
隔不远看见一间农屋,门口一个摇着蒲扇的汉子,便走过来想要问问。
待夏成书走近,王长顺赶忙站起身来,笑着问道:“这位兄弟,过来我家这里,有何可以帮忙的?”
夏成书双手抱拳,微微一礼,说道:“在下姓夏名成书,以前是县里的教书先生,只因近来得罪了人,混不下去。今日路过此地,便觉得是个好地方,就想在这里住下,所以前来打扰,想问问此地的情况。”
王长顺一听,心想我这地方冷冷清清的,若是能有个邻居,也是很不错的呀,而且瞧这书生,也不是啥子坏人,他若在这里建房,我也能跟着赚点。王长顺赶紧回了一礼,笑道:“你找我王长顺呀,便是找对人了,这镇上,我可是熟得很,这方圆几十里,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
吹牛不带眼皮跳。
夏成书嘴角一颤,心里对这人不喜,嘴上却说:“那就烦劳大哥了,跟我仔细说说,成书先行谢过。”说罢又行一礼。
“来来来,我们家里去说,你这还抱着孩子呢,待会儿一定给你仔细的说。”边说边拉着夏成书向屋里走去。
农家的小屋虽然简陋,但是物事齐全。家里的床上坐着个温婉的妇人,在逗着一个小孩子。
刚刚要进门,王长顺就向屋里喊道:“媳妇儿,有客人来了。”又向夏成书说道:“家里也没什么人,就我媳妇儿花儿,还有个几十天大的闺女。”边说还边笑。
进屋看见那妇人,夏成书又是行了一礼,微微一笑说:“在下夏成书,见过大嫂。”
花儿见状,也是赶忙站起来尴尬一笑说:“多礼了多礼了,快请坐。”
王长顺也是嘴里嘟囔一句:“你这书生也是忒古板了,跟我们这些粗人讲些什么礼数。”
夏成书也只好无声而笑,避过这尴尬的气氛。不过也是不怎么客气,找了个地方把包裹放下,看了一眼怀里睡着的小家伙,随后就在凳子上坐下。
“兄弟呀,你这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孩子他娘呢?”王长顺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担忧道。
夏成书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我这孩子他娘命苦,才生下孩子,便就离我而去了。”
王长顺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歉。
床上的花儿一听,也是心头难受,都是当妈的,知道不容易。就对着夏成书说:“大兄弟宽心,这人已经去了,要带好这孩子才是。”又定眼看了看夏成书怀里,说:“你这也是不会带孩子呀,你看这小脸,都没肉了。”
夏成书心里一苦,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一路躲躲藏藏,自己又不会带孩子,只能买些羊奶,面汤凑合着,又不好去找奶妈。这往花儿那里一看,心里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呀,这花儿不是也是奶着孩子吗。
念头刚刚闪过,夏成书一咬牙,立马跪在地上,向着花儿说道:“求大嫂救命,我这孩儿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奶,只是吃着羊奶,面汤,成书又不好去找奶妈。”
王长顺赶忙过来扶着夏成书,说道:“这是那里的话,兄弟快快起来,如此大礼,受不起啊!”
夏成书心里一梗,接着对花儿说:“若是大嫂答应我,成书更有重谢。”
“这个,我答应你就是,快快起来,当不起呀!”,花儿也是焦急起来,没见过别人给她下跪的。
夏成书心头大喜,站起身来,对着这家两口重重鞠了一躬。随即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来,放在桌上,转过来向着王长顺说:“这点钱物,烦劳大哥多多买些补身子的东西,大嫂带两个孩子肯定不容易,成书感激不尽。”
王长顺看见那锭金光闪闪的东西,心想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心里乐开花了。不过一想是给媳妇补身子的,自己可不能省着。
虽然手上略带停顿,心里却是万分乐意的。随即拍着胸脯对夏成书说:“兄弟放心,定不敢乱花你的钱,你这孩子保准养的好好的。”又对着花儿说:“我这就去镇子里,买东西去,也好做桌好菜,怕夏兄弟快要饿了。”说罢出门而去。
花儿把自己睡着的小宝贝放下,走来夏成书身前,伸手抱过瘦的显骨的小家伙,看的自己心疼。对着夏成书埋怨道:“你看这么漂亮的娃,被你养成猴子了,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被生人一抱,小家伙就醒来了,可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花儿,不哭不闹,然后张开嘴巴。
夏成书立马说:“他饿了就这些。”
花儿是听懂了,尴尬的说:“麻烦兄弟出去一下,我也要喂喂他。”
夏成书又是心头一梗,暗骂自己蠢不可言。竟是头也不回的跑到屋外去了。
太阳还在散发着自己威压,叶子愁着脸,愁着等秋风。
王长顺回来后,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饭,还炖了只鸡。太阳正好落下山去,这家三人坐在桌边,一时不知道说啥。
花儿喜欢上了这个瘦瘦的小家伙,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抱着不舍得放了。一手一个娃,看得她心花怒放,也许是自己没有生下个男娃的缘故?谁知道呢,花儿就觉得自己喜欢这小家伙。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花儿轻轻的清了下嗓子,悠悠的说“这娃有没有名字呀?”
夏成书赶忙答道:“有,叫做夏风,因为他娘亲姓风,所以就取了这个名。”
又看向王长顺,憋了会儿才说:“你家这姑娘呢,叫啥?”
倒是花儿抢着说了:“叫小月,王小月。”
王长顺嘴上笑了个哈哈,说:“兄弟以后就在这儿住下,我这家里也热闹许多,还想日后娃儿长大了,这镇上又没个像样的学堂,你教她学些字儿呢。”
教书他在行。
夏成书答道:“这是自然。”又释然一笑说道:“过几日就在你家这旁边建个房子,也好有个居所,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哥帮着忙活一下。”
“这事包我身上,来来先吃饭,不然菜也要冷了。”边说边给夏成书盛饭。
饭后闲谈一会儿,夜已深。
夏成书躺在王家临时腾出来的小屋内,想起不久前的幕幕,觉得总算做了件对得起大哥大嫂的事情。
这以后的日子还长,他必须做好周全准备,提防青云府追来的人,同时要教导夏风。
小小的婴儿背负着血海深仇。
夏风,此时正抱着身边的小姑娘,睡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