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躺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决定和临城以及临城的人与事通通断绝关系。一睁眼,猛得发现自己成了孑然一身的孤女,幸哉,哀哉!我披头散发坐在床上,意识模糊,眼神迷离,忽然哼笑了一声,觉得活着真他妈简单,然后我被一声巨响震到了。
我那个总爱爬梯子打扫书柜的房东曹奶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因为是摔伤,我不敢动她,第一时间打了120,然后呼叫杜郁。等待的过程,曹奶奶紧皱着眉头,我心慌慌地问她:“奶奶,你清醒吗?奶奶,你确定不是碰瓷?奶奶,你除了孙子还有其他亲人吗?奶奶,你不会说是我谋财害命吧?奶奶,等你好了,叫杜郁回来一起住吧,好歹有个作证的。”我絮叨着分散曹奶奶的注意力,120担架把她抬走的时候她终于睁开眼睛瞪着我:“年纪轻轻的,怎么是个话唠。”杜郁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我真的是怕麻烦啊。
果不其然曹奶奶真的只有杜郁一个亲人,我感慨孤家寡人还真的是凄凉,然后脑补了一下自己的晚年生活,不觉冒出一身冷汗,我心里有一点松动,觉得是不是也应该找个本分老实的男人嫁了,不论爱情,只求做个伴,要不等老了孤孤单单摔死了,估计等变成了干尸也没人发现。
我坐在曹奶奶床前胡思乱想的时候,杜郁拿着检查结果把我叫出了病房。
曹奶奶的腿摔骨折了,年纪大了术后需要一段时间康复休养,杜郁像个孩子般拉着我的手求我帮忙,我惊得好像火烧了眉毛。我不是一个心思恶毒的人,但也的确不是个善良贤淑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一定要我照顾骨折了的房东,我又没有想感动中国,也不想当什么公益人物,说白了我只是个势利女人,或者说我心底里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照顾别人,但杜郁顶着他那张颜值超过平均水平的脸和笑起来好看的眼睛征服了我。当我鬼使神差的答应后,我因为自己被一个男人的外貌蛊惑了而万分羞愧。
曹奶奶出院后我接手做了她老人家的贴身丫鬟,虽然协商后她免了我一年房租,但每次她指使我的时候我都有种亏大发了的感觉。经过我和曹奶奶多次交涉后,杜郁终于搬回来了。
于是,这个老旧的塞满了各式书籍的房子住了一家三口,我彻底沦为了护工。在一家外教机构找到了工作的杜郁每周给我一些生活费,是我们三人的家用。于是,每当我徜徉在早市或者菜市场的时候,犹如在梦里般分裂,非常的不适应。
是的,我从未经历过这种普通的、温暖式的家庭生活。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岑大胜对我妈的拳脚相加,偶尔岑波给的那一点温暖也不足以抚慰我幼小的心灵,那被我称之为噩梦。岑大胜死了,我松了一口气,但我妈却跟了耿信阳,所以我耳朵里听到的除了奶奶的咒骂声,还有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还有他们在我面前的肆无忌惮。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家庭原本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我在曹奶奶的逼迫下去早市买新鲜的蔬菜水果,回家后经她的指点操持午餐、晚餐,然后等杜郁回来吃饭。杜郁会笑着喂曹奶奶吃饭,虽然曹奶奶依然绷着脸,但我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比如她知道杜郁口味清淡就嫌弃我煮汤的时候放盐放多了。当然也会嫌弃我煮粥的时间短了,但是我知道她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欢喜,她把我和杜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晚饭后,我和杜郁会推着她出去散心;周末的时候会推着她去看画展偶尔也带着她喝杯咖啡。渐渐地,我们真的好似一家人。
我觉得自己好似要沉沦到这种繁琐的、简单的、日常的生活中,那段时间虽然照顾一个病人很辛苦,但是每晚我都睡的很好。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周晓婷的电话,她说耿赫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