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村
没有动.乱,没有纷扰,如一块世外之地,这个小村落依旧持续着它独有的宁静平和。
村外花,依旧年年开,年年谢,好似唯有这般岁月交替的变更,才让人知晓时间的流逝。
而随着时间这般流逝,除夕又至。
“韩羽哥,今年的除夕又下雪了……”
抬头望着天空,晶莹的雪花缓缓落下,映在了洛蝶的眼中,使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好似闪烁着点点零星,迷人而梦幻,只是这迷人梦幻的眸光中却荡着数不尽的思念。
依旧是一身红裳,依旧是美丽如蝶的她,十六年的光阴不曾改变过她什么,却让她沉淀出一种更为成熟的魅力。
半响后,洛蝶才低头,她一如当年般望着远方,只是此时身后的蝶花未开,已被白雪掩埋。
可她依旧如那最美的一朵,绽放着,等待着。
她不知自己能绽放多久,但,只要她能,她就会去绽放,只为那人看见。
“十六年了,十六年前你走前那个除夕也下起了雪,今年竟再次下起了,是你要回来?”
无人可给予她回答,寂静之中唯有寒风呼啸而起,吹散她头发。
似早以习惯,她没有太多失落与悲伤,只是翘起手指捋了捋额前的发丝。
许久之后,才听她又继续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是我太过心急,前几天我听说边关战事好像有所缓和,不知是否真的,你最近还好?是否有好好吃饭,是否有好好休息,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口中自语不断,这么多年,这般自语她早已习惯,好似一直说着同样的话她都不觉烦,好似真有那个人听着。
“还有,一定,一定,一定要快点回来……”
眼中不知何时升起一丝泪意,可刚到眼眶,便被她逼了回去。
她收起难过,微微一笑,似要做给谁看,“你不要怪我这么催你回来好吗,我不是怕等你,我说等,就会一直等下去的,只是,只是……只是我怕自己变老,只是我怕自己变丑,只是我怕你见到这样的自己………”
“我真的好怕,好怕等到的你,见不到最美的我……”
眼中泪意再次升腾而起,可洛蝶自己强忍了下来,这么多年,她哭了太久,她哭了太多次。
但,现在,她真的不愿再哭了,因为她怕他见到这样的她,脆弱的她,难过的她,不美的她,想他的……她!
可那股想哭的冲动又岂是如此便容易抑制的?
特别是在想他的时候,她最无法控制。
寒风微冷,洛蝶缓缓蹲下,蜷缩着身体,将头深深埋着。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你……想我?”
轻声述说着思念,无言的哭泣伴着风声响起,吹散在空气里,浓浓的情思,许久,许久,不曾断绝。
“对不起………是我太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那阵阵弥散在空气中的哭泣完全消散时,洛蝶才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陌生,但却带着浓烈而厚重的歉意与关怀。
就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洛蝶身子微微一颤。
她知道,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
缓缓站起身子,洛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一直低着头,背对着韩羽,好似在平静自己的情绪。
韩羽也这般望着她的背影,静静的等着。
只是短息的静默之后,洛蝶却并没转身,而是直直的向前走,竟是要离开的样子。
“小蝶……”见状,韩羽立刻叫住了她,
“我,想你了!”
而在这一声真挚的倾述之后,洛蝶的步子再迈不开了。
深深的,不可遏制的思念猛然爆发,洛蝶便骤然转身,看向了这个她思念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儿。
记忆中的轮廓依稀可见,只是岁月早已抹去了他脸上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坚毅与成长,使得他更为俊秀,特别是他的眼睛,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深邃。
满脸泪痕的看着韩羽,她知道这么多年的军队生活,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想到此处她开始心疼起他来了。
“你这个傻瓜……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就这般流着泪的笑着,然后又骂着,心疼着,又责怪着。
“什么?”
“你看着我哭完才出来,是故意想看我这幅难看的模样,是不是?我本不想理你了。”洛蝶继续哭着,继续说着,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喜悦,不是悲伤。
许久不见,韩羽不知当年那个记忆温惋安静的洛蝶,在此时竟也有这般小女人心思,心中不知竟多了几分温暖,他知道她压了太多想念。
他微微一笑,很是温暖,随后,他慢慢走到洛蝶身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洛蝶虽已是近三十岁了,可到底第一次这般与男性接触,难免有些不适应,轻轻的挣扎着,只是心中思念太浓,让得她身子一软,便贴近他的怀里。
立刻,那自韩羽胸口传来的温暖,让的她再也鼓不起勇气拒绝了,只是脸上悄然的浮起因娇羞而产生的红晕。
“为什么要这样等下去呢?你不怕,要等一辈子?”抚摸着她的秀发,韩羽发问道。
来自怀里的温度似融化了洛蝶整个心扉,她轻轻摇头,幸福的笑着,道:“不怕,一辈子又如何,我只愿能有一瞬间这般温暖。”
说着她慢慢闭着眼睛,依偎在韩羽怀中,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对不起……”
轻轻在心中念着,韩羽也缓缓闭上眸子。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弥补,他只知道,以后再也不能让她这样等了。
在享受了片刻的温存后,韩羽便带着洛蝶,带着这个他未来的新娘回家了。
可那个他依恋了一辈子的男子并未如他想象般出现在眼前,他找遍了整个家中,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他想起来了,十六年前,他离开前那一个晚上,那男子给他说的那句话。
“那里是充满生与死的地方,那里有众生的命,命是什么?生与死又是什么?找到你自己的命,然后你再回来,把那个答案告诉我,不然,我是不会再与你见面的。”
是啊,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命——那个在众生之上俯视着我,掌控我生与死的人。所以,他是不会见我的。
在村中停留了七天,他去了方虎家,他没把方虎的事告诉了他父母,他不想看着两个老人那样难过的过完后半辈子。
所以,他撒了个慌。
“方虎哥一切都很好,还当了百夫长,很受重用,暂时脱不了身,所以,二老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能回来看望二老了。”
“好好好,老头子,我们儿子有出息了。”
“哈哈……是啊!”
……
看着老人那般开心的笑容,韩羽真的再也没勇气说出实情了,有所期待,总比绝望一生好吧。
随后,他又去看望了王木匠两个老人。
最后,陪洛蝶去拜访了她父母后,得到了两个老人的许可后,他带着洛蝶,离开了。
“韩羽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天涯海角吧,陪我去找一个人。”
“是谁啊?韩叔?”
微微一笑,韩羽摇了摇头,
“去找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