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想清楚了吗

1

城市的夜晚凉薄如水。

整晚失眠。

睡不着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回忆往昔，那一年，租一间房，一张小床，月光如水一般在房间里流转，朦胧中醒来，头枕着他的手臂，耳畔是他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很安心，于是又美美地睡去。

如今，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忍面对回忆和现实和落差。眼泪流了停，停了流。

曾经，我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不爱了就转身走开，绝不会放下自尊，哭着求他留下来。我鄙视那些为爱寻死觅活的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也不能例外。

我问自己，你还要坚持下去吗？你为什么舍不得放弃一个伤害你的男人？如果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我给自己找了一千个离婚的理由，却被一个理由打败了——我还爱他。

2

小姨是我的人生导师，这个时候我迫切需要她为我指点迷津。

我在电话里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问她该怎么办。她轻叹了一口气说：“老婆对男人来说，就是清粥小菜，平淡乏味，吃久了就腻了。情人对男人来说就是十全大补汤，吃过一次，功力大增，所以念念不忘，一有机会就再去进补。但如果天天这样补，谁也受不了。男人吃过十全大补汤后，还是要回来吃清粥小菜的。所以，只要你不离，这个家就不会散。”

我不甘心地问：“他外面都有女人了，我还要继续跟他过下去？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小姨淡然地说：“婚姻本来就没有意义，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老了有个伴。如果你一时冲动跟他离了，你能保证你再找一个就不会出轨吗？既然没有百分百把握，不如就原谅他这一次。至少在我们看来，尹灿对你还是很好的。”

小姨的人生境界不是我能企及的，但我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也许，只要我不提离婚，我们就一直维持现态，时间久了，心麻木了，那个时候再离，也许我就不会对他残存留恋了。

3

我开始积极给自己找事做，去学肚皮舞，参加公益活动，踩自行车环城游……我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没时间去想他。

一个月后的周末，尹灿回来了，我推开门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心里有小小的惊喜。我不知道他突然回来是何用意。难道他吃腻了十全大补汤，要回来吃清粥小菜了？

“吃饭了吗？”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

“还没有。”

“想吃饭还是吃面？”

“你做你想吃的就行了，我不饿。”?

我这才注意到他没有脱袜子，也没有开电视，似乎等我回来有话说，说完又得走了。

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问他：“你今天还要回公司？”

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说：“林悦，我们离婚吧。”

4

离婚！终于有一个人先说出来了。

我以为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可以淡定应对，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一片兵荒马乱。我全身颤抖，却还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今天是愚人节吗？”

他眼中有类似愧疚的东西，欲言又止：“对不起……房子给你，我知道，这些都补偿不了你，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盯着他问：“你想清楚了？”

如我们十年前约定的，如果他回答想清楚了，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他沉默了几秒，抬头看着我说：“想清楚了。”

我不死心，追问：“为什么？因为她比我年轻？”

他低声说：“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直直地打进我的心里，痛到窒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他真的要离开我了。

我以为他只是肉体一时贪欢，吃饱了就会回来了，没想到这对奸夫****居然搞出来人命来了。

我输了，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个孩子，足以绑架他的心。

5

离婚之前，我们认真聊过一次，他终于对我吐露心声。

他说，这两年为了要孩子，我真的被你搞烦了，好不容易休假想在家里睡个懒觉，或者想出去玩一下，结果都是陪你去医院检查，打针，我知道你比我更辛苦，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一到排卵期你就逼我同房，一次又一次，弄得我筋疲力尽，差点****。你说试纸测到两条线就是怀孕了，每个月都拿着试纸让我看，问我能不能看出印子，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神经兮兮，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有一次你说你应该是怀孕了，腰酸，很困，试纸也测到两条线，我真的很高兴，心想终于脱离苦海了，结果下午你又说诈糊了，当时我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每次回家，我都感觉压力山大，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人待一段时间。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