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每天的晨练虽然疼痛难忍,疲惫不堪,但跟市区一整天的舞蹈急训相比还是有着根本的差异。
不仅仅舞蹈对白香香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关键是路途遥远,训练时间又长,身体累到极致的反应就是不接任何信号。
还有那种不合群、从“优等生”到“最差生”之间的落差。中间隔着太平洋的距离,无法在一天里接受“身份转换”。
更要命的是周六晚上全校所有的师生都已回家,整个学校,就剩下白香香一人。
到了熄灯的时间,门房间的老伯拿着一大串钥匙叮铃咣啷地走到寝室楼门前,把铁门一锁,便陷入死寂般的安静。
白香香缩成一团,把整个被子裹在身上,连呼吸都不敢出,心脏跳得很快,不亚于一百米冲刺后的心速。“惊慌”这个词,白香香此时体会的如此深刻!
白香香觉得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人,孤独、寂寞、害怕、惊慌、凄凉,五味杂全涌上心头,泪悄然无声地涌出,并随着眼角涓涓细流。
半夜,好不容易有些睡意。朦胧中,一声猫叫撕开了寂静的夜空。白香香吓得整个人缩起来,心脏狂跳,一身冷汗,再无睡意,睁眼到天明。
天际泛白,白香香起床,睁着红肿的双眼,拖着瘦弱疲惫的身子赶往市区舞蹈训练基地。
校门口,老伯伯关切的问候,白香香不想老伯发现她红肿的眼睛后问东问西,所以一边应答着,一边低着头匆忙往外走,不想撞在肉墙上。
白香香抬头想说“对不起”,刚说了一个“对”字,就停住了,盯着眼前那双熟悉而温暖的眼睛不禁面露惊喜:“你怎么来了?”
林晓的笑声特别清朗:“知道你胆小,一个人睡不好,又开始多想,所以今早来送送你。”
“你有那么好吗?”白香香心里温暖,但又不想承认。
“一直好呀,没感觉到吗?哎!伤心呀!”林晓故意把手放在额头,做了个哭脸。
白香香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说得像真的一样!”
“本来就真的!”林晓敛起脸,故作认真状。说完,推起停在一旁的自行车,拍拍后座:“坐吧!送你去车站。”
白香香轻轻坐上去,抓住后把。虽正襟危坐,和林晓的身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心里觉得和他贴的很近,即使耳边寒风嗖嗖,但心里暖意满满。
车子启动,林晓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翘首注视着白香香的方向,白香香不敢回头,但感觉心透过衣裳、透过时空停落在林晓身上,并泛起清甜的喜悦之情。
经过二个多小时的辗转,起码换四五辆公交车,越过“千山万水”才到达目的地。
公交车上偶尔还会遇见“色狼”,使劲往白香香身上蹭,白香香不敢发声,只能从车前换到车尾,再从车尾换到车前。
若是碰到“老色狼”就没那么好甩,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看透了小姑娘害羞不敢做声。白香香只能状着胆用眼睛瞪他,并涨红着脸质问:“你,你干嘛?”
“老色狼”一脸的凶悍,倒打一耙:“干嘛?我乘公交车!这是你家,要你管?”
白香香羞红着脸只能往女性堆里钻,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几经周转到达目的地后,便是开始一整天的苦练,从来没有接受过舞蹈训练的白香香站在几位有基础的女孩之中,心中第一次尝到了“自卑”的滋味。
从小到大,白香香一直生长在“优越感”中,从来不知道“不如人家”是什么感觉,更不知“卑微”的滋味是如此的刺痛。
白香香恨不得落荒而逃,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像一颗不起眼的尘埃,被风一吹就会消失。而她的消失相信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悲哀地想着,心里掠过一丝凉凉的心酸。但脚却像定了钉子一样,纹丝不动。
偌大的舞蹈房里共有12位女孩,舞蹈老师是位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姓方。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无暇。
方老师走到学生面前,先是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上课。
方老师问:“同学们你们中有人学过舞蹈吗?”声音甜美清脆。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说:“有,在地方少年宫学过。”
轮到白香香了,白香香羞愧地低下头:“老师,我没有,从来没有接触过舞蹈。
方老师有些惊讶,张了张嘴,随即说道:“哦,那你要做好准备,比别人多吃些苦头。你们都是体院的老师从各校经过千挑万选然后再层层筛选出来的,你们十二位中,总成绩前三名的同学才有可能录取!”
方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都用鄙视的眼神瞟了白香香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像是在说:“你肯定没戏!”
白香香一下红了脸,她感觉整个脸烫得像烧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站进去。但是眼前突然闪过母亲憔悴的脸,凌乱的头发,失神的眼睛。
白香香一下打了个激灵,抬了抬头,直了直脖子,看着方老师,坚定地说:“方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训练的。”
方老师一张好看的脸满是笑意:“好的!老师相信你!”
同学们啧啧舌头,用充满嘲讽的眼神瞟了一眼白香香,嘴角一列,满是讥笑。各自散开,开始上课。
十二位女生分成三排,白香香不自觉地后退,站在最后一排的边上。这时,白香香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卑”,什么叫“城市人”和“农村人”。
但是自卑又怎样?白香香边倔强地想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们的!”边跟着老师笨拙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