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任安看了一会儿,王泽突然出声:“任安,三十四岁,以前在杭州城富户莫家做护院副教头,功夫出色,为人沉稳严谨,被总教头所忌,一年前被陷害导致全家发卖。因为坚持一家人一起卖身,在牙行市场蹉跎了半年,直到遇到大姑娘。”
“是的,大少爷。”任安收紧心神答道。
“我注意过,你将府内的护院和买来的少年都训练得很好,我极为欣赏。你愿意从此效忠于我吗?”王泽敛尽浑身外放的气势,温声问道。
任安感觉到空气似乎又开始流动了,紧接着浑身一松。他知道眼前的少年话中的深意,心中微微有些挣扎。
以大少爷的通身气度,将来定会境遇不凡,自己若能于未发迹之时追随于他,日后定然能够占据一席之地,可是心中又着实放心不下老父和妻儿。
王泽深知任安是一个重情义的热血好汉,此时所虑的定然是家中妻儿,本可以开口许诺照顾他的家人,但若将来有人趁机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背叛自己呢?想到此,王泽按下将要出口的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大约一炷香后,任安终于下定决定,单膝下跪,向王泽说道:“小人愿意从今以后追随大少爷,若有背叛,有如此衣。”说着,任安大力将外袍左袖一把撕下,直至碎成多片。
王泽哈哈一笑,亲自起身将任安扶起,清冽的声音透着坚定:“你既对我效忠,我必会保你家人平安。”
任安心中感恩,拱手道谢。
多年以后,已然位高权重的任安回忆过往,才发现这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完全改变了他原有的生活轨迹。
第二日,王泽带上玖哥儿进了后山深处,半个时辰后,就见玖哥儿惊慌地向山下跑来,一路上不停高喊:“少爷被出来觅食的野猪给伤到了,呜呜,流了好多血,快救救大少爷啊。”
玖哥儿本来就是一名十岁多的男童,加之颠沛流离的两年生活,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要少些,此时衣衫凌乱,脸上还有血迹,看上去极为可怜。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看到玖哥儿这样的情状,没有任何疑心,赶紧招集人,随着早有准备的顾海、任安一起进山寻找王泽。
当众人找到王泽时,他的模样极为可怖,腹部处不断有鲜血向外涌出,面色苍白,并且有许多刮痕,衣衫也被撕裂得厉害。
顾海和任安挥开众人,俯身抱起王泽,将他放到准备好的担架上,在村民的帮助下抬回了程府。
下山的路上,村民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我的老天,这程家大少爷长得可真俊,我还是头一次见呢,可惜了啊。”
“唉,这大少爷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怎么会想起来独自进山呢。”
“那么多的血,我看啊,八成是活不过来了,真是可怜。”
“喂,小声点儿,不是说被野猪咬的吗?野猪在哪儿啊?咱们寻些人捉了来吧,这大冬天的,还能卖些银子呢。”
“你可真有闲心,还野猪呢,没看到程家大少爷都被伤着了,你小心小命不保。”
“他能和我比?一个瘦鸡似的少爷,我可是能扛起村口的大石头的。”
......
众人刚刚到达程府门口,沁雪就急急地迎了出来,虽然知道是做假的,哥哥腹部处的血包还是自己看着梅香缝的呢,可是冷不丁地看到哥哥此时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
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泪水就像不要钱似地一串串地掉了下来,辣死了。
“哥哥,你怎么了啊,哥哥,你别吓我。”沁雪扑到担架旁,凄凄地哭了起来。
程嬷嬷此时已经好了,虽然还不能多操劳,但是主持一下事务还是可以的。她昨夜就已知情,所以面上赶忙露出一副伤心的面容,口中却不停地吩咐着:“先赶紧将少爷抬回墨渊居去,顾海,你快马去湖州城内请最有名的大夫来。”
看着沁雪扶着担架走进了府里,程嬷嬷才直起身子,看着转在府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说道:”今日多谢大伙的帮忙了,现下大少爷伤重,姑娘一腔心思都在大少爷的身上了,过几日闲了,姑娘会亲自感谢大伙的,都散了吧。“
看着村民慢慢地离开后,就转身进府了,任老头见机也赶忙将大门关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顾海就驾着马车大张旗鼓地带着一位白胡子老先生回来了,还在门口与任老头高声声寒暄:”任大爷,这次请的可是湖州城最好的大夫了,希望能治好大少爷啊。“
眼见着在府门前假装闲逛的村民竖着耳朵听到了自己的话,就完成任务般迎着大夫走进了大门。
门口的几个村民像是得到了了不起的消息一般,见着人就啧啧地说道:”程府就是有银子啊,他们请的可是湖州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来治病哩,啧啧,可真有钱,那个大夫的胡子都老长了,看着就是位神医。“
”可不是,还背着一个大药箱呢,里面保不准就有人参、灵芝这些灵药呢。“
”那怎么可能啊,人参多贵啊。“
”程府有银子啊,你看看他们给下人冬天做的棉衣,一身都要三斤新打的棉花呢,这要花不少银子呢。“
......
外面村民如何议论,沁雪他们并不知道,只要他们相信大少爷确实伤重了,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