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戌时末,沁雪偷偷起身,由于并没有拉风的全黑夜行衣,就找出了一套稍修身的深色衣服,又拿帕子将袖口给系紧了,施展轻身功法悄然越窗而出,向便宜爹的墨云阁掠去。
远远望见便宜爹书房灯还亮着,几个起跳避过周围侍卫,快速藏入便宜爹书房后窗窗棂下。
便宜爹年轻时极喜竹,所以他的书房内室的窗前有一小片竹林,这几年估计也没有怎么打理,竹林长得野了,倒是挺密集的,沁雪躲在那里也不容易被发现。
也亏得沁雪现在五识灵敏,不然躲在这个地方,真是什么都听不到。
王锦文此时正在与幕僚讨论“夺情”之事。
因为第一任安国公王德寿急流勇退,这几十年过去,安国公府在皇家面前还留有一些情分。开国皇帝刘永棣在位时时常赏赐安国公府,到了当今皇帝刘昱这里,也是皇恩不断。
所以,虽然安国公府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京都的人都知道,安国公府是简在帝心的。
这次老国公去世,国公府三位爷按制都是需要丁忧三年的。皇上感念老国公对大燕的贡献,允国公府一人夺情起复。
王锦文这几年由于无心政事,只是挂了个员外郎的虚职,即使夺情,对于国公府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所以他是决定让二弟王锦武夺情。王锦武现在在户部任职,现在的户部尚书正是谢氏的父亲。
沁雪刚潜到窗下,正听到便宜爹的幕僚劝道:“国公既已放开过往,重拾往时心志,此次陛下允府中一人夺情,国公还是考虑下为好,毕竟守孝需要二十七个月,到时,还不知是什么情景。老国公在天之灵,想必也是会理解的。”
“梁叔不必再劝了,我身为父亲嫡长子,从小便被寄予厚望。往年,是我让父亲失望了,现在想来,仍是十分羞愧。若此次还不能为父亲守孝三年以聊表孝心,我将不知如何自处了。”王锦文向对面留着山羊胡的,着一身青布衣的老者恭敬地说道。
不等对面的梁叔开口,王锦文接着说:“我知梁叔心意,但是我现在仅挂一员外郎的虚职,即使夺情,也并不能如何作为,反倒是浪费了时间。倒不如让二弟夺情,二弟现在在户部任职,以往绩效也是十分优异,加上二弟的岳父时任户部尚书,这三年,即使二弟不能有太大动作,却也定能有所进益,以待他日。”
“我现在已经错失了良机,以后的仕途,还是需要另辟蹊径的好。”王锦文意有所指地说道。
梁叔闻言细一忖度,然后眼睛一亮,赞道:“老国公以往常说您心性聪慧,非常人所及,可惜我入府时,您已成婚多时,无缘得见。现在看来,老国公不曾言错。”
王锦文略略谦虚一番,说道:“以后还赖梁叔提点。”
“不敢当,不敢当。”梁叔摸了摸山羊胡笑道。
梁叔原名梁启,原是老国公王仪的幕僚,在王仪去世后,就被王锦文托王总管请来做自己的幕僚,原本梁叔只是看在老国公的知遇之恩,不忍拂了王总管这位老伙伴的面子,谁知王锦文在国公逝世后竟振作起来,同时展现出过人手段。梁叔心中甚为满意。
之后王锦文只是与梁叔又谈了一些国公府未来的事宜,沁雪听得无趣,便偷偷离开了。
沁雪却并不知道,在她走后,王锦文也将梁叔送出了书房。之后,又与贴身小厮笔侍密谈了许久。
其后数天,沁雪夜夜去偷听便宜爹的墙角,却是一无所获。
不仅有些自我质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那么那张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挑拨自己与便宜爹的父女之情?
可是,自己与他本身也没有这个东西呀。
按下这件事情不提,最近京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南的蛮族突然来犯,边关告急,圣上已下旨让护国大将军李治谨带兵南下抵御蛮族,三日后出发。
据闻恭诚侯对此十分不满,皇上权衡之下,任命周成才为监军随大军出发。
到了夜间,兰黛又得到消息,称七皇子也主动请求出征,皇上很是高兴,封其为校尉,也于三日后出发。
听到七皇子也要出征,沁雪想起了那个在灵堂上对自己腼腆一笑的玉面少年,想了想,吩咐梅香找出当时七皇子交给自己的玉佩拿到手里。
七皇子刘奕珏确实是自己的小舅舅,这次他主动请缨,估计也是想要在战场上搏一个出路吧。皇宫倾轧那么厉害,他肯定也过得十分艰难。
想到程嬷嬷总是念叨母亲与荣妃在闺阁时的情谊,沁雪觉得,自己应该帮一下这位小舅舅,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稍尽心力。
喊来梅香,将玉佩交到她手里,吩咐道:“你将这块玉佩交给你哥哥,让他明日一早避着人,到祥福街的天心当铺找掌柜的,告诉掌柜的,希望能与七皇子一见。别的不必多说。”
若七皇子真的想要照拂自己,应该会在离京前安排自己一见,沁雪承认自己有点小计较,可是即将拿出手的东西事关重大啊,若是他不是真心相待,自己这番冒险便不值得了。
梅香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