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卫和老侍卫今夜守夜,蹲在宫门口闲聊。
小侍卫好奇道:“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好大的排场。”
老侍卫掏出怀中偷藏的酒轻抿一口,咂咂舌说道:“小伙子乡下来的吧,这都不知道?这般的阵仗,除了那位摄政的长公主还能有谁?”
“摄政长公主?”小侍卫惊呼一声,梵音邪的大名早就传遍了,他一个乡下小子都知道。
老侍卫点点头,“是啊。”又喝了一口酒。
小侍卫被勾起好奇心,“大哥你给我说说长公主的事,让我长长眼,免得以后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老侍卫喝了酒,有了谈兴,便放下酒壶,仰头看天。
“摄政长公主啊,是个人物。”
是个人物,没说是好人,还是坏人。那就既可能是好人,也有可能是坏人。
但是好坏之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又能说清楚?
时光兜兜一转,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候的梵音邪还不是摄政长公主,也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老侍卫来宫里时间长了,什么事都知道些,自然包括梵音邪的过往。他入宫的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呢,也是那一年,梵音邪刚刚出生。
梵音邪是高祖的小女儿,出生的时候太过漂亮,直把一室的花朵都羞得花谢。
有人说这是个妖孽,先祖不信,下令禁言,谁敢说梵音邪是妖孽就直接沉河。死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职位空缺出来了,老侍卫才有了机会走进皇城。
高祖十分宠爱梵音邪,那真的是当成了天地罕见的宝贝来疼。
大虞多荒唐皇者,高祖也是不遑多让,但是高祖一辈子的仁慈都给了梵音邪。
有道是慈母多败儿,这慈父也出败儿,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手掌天下的慈父。
梵音邪娇蛮无比,横行无忌,一身的好武艺都是邪功。
更可怕的是,十四岁的梵音邪爱上了自己的兄长,太子梵音雪。
皇室多龌龋,这兄妹两勾搭为奸,妹子不愿嫁人,兄长不愿娶亲,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偏偏就被高祖知道了,兄妹两干脆要私奔。
高祖震怒,气的吐了血。
舍不得罚梵音邪,当下就将太子给废了,锁进了水牢。
梵音邪看到慈父一夜白头,才猛然自觉罪孽深重。
恰好这时候边关强敌来犯,梵音邪立下军令状,以驱逐强敌为条件换来了太子的重新归位。
一为解救黎民百姓,一为拯救爱人。
小侍卫听得出神,没想到尊贵无匹的梵音邪年少时是这样的离经叛道。
当然她现在也没有多正经。
老侍卫押口酒,继续慢慢叙说。
高祖心疼女儿,奈何女儿已经立下军令状不得有违,无奈之下便答应了下来。
十四岁的梵音邪带着一帮不服自己的将士就这样上路了。
谁都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六年。
梵音邪不像是一般温室里长大的千金,她十分聪慧,悟性极高,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武功造诣深不可测。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面临的不仅是强敌,还有内忧。
毕竟让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温室花朵当元帅怎么能让军中一干军功在身的大老粗服气,而且高祖给梵音邪配备了六名副帅,她也就是挂个名头而已,打仗时所有的策划决定都与她无关,但是这让军中将士更加不甘,语言里多有不敬和刻意的挑衅。
年轻气盛的梵音邪却头一次忍住了怒火。
她只是每天沉默地在领地周围四处观察,对军中将士刻意的侮辱和调戏都当作耳边风,反倒让将士们自觉无趣,慢慢淡了下来。
战争进入僵化阶段,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副帅们都一筹莫展。
这一天梵音邪拿着一柄比她都高的大刀走了,没人在意。
但是当副帅发现梵音邪一夜未归以后惊慌起来,梵音邪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算打了胜仗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因为高祖留给他们的旨意是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把梵音邪安全带回来,否则他们就是梵音邪的陪葬。
众人又怒又怨。
一边寻找梵音邪一边抱怨,越说越难听。
但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梵音邪回来了。
她还是那样,面无表情,沉默地骑着马拖着卷了刀口的刀慢慢回来,在苍凉的深秋里一身的血,连那匹纯白的战马都染成了红色,她身上有几道口子,潺潺地流着鲜血。
她的马背上挂着六颗敌方将领的头颅,都是让将士们头疼的角色。
但是全挂在她的马背上。
所有将士们沉默的看着她,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没有一个女人,更何况一个在那样的温室养大的长公主能一个人闯进敌营,砍下六颗强敌将领的头颅,还能这样从容的回来。
就是这一刻,梵音邪征服了所有的将士。
他们对她肃然起敬,从此真正视她为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