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洛处理完奴仆,一身血腥味的走过来行礼,“长公主。”
梵音邪仰头看看刺眼的日光,无力地摆摆手,“不上朝了,奏折都送到阑雨阁吧。”
“是。”
反正梵音邪的荒唐无道已经出了名,只是不上朝而已,众人已经习以为常。
梵音邪在宫中慢慢走着,一张明丽的脸上都是疲惫。
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瀛洛跟在梵音邪身后,看着梵音邪走的方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长公主。”
梵音邪没听见,她只是缓缓走着,瀛洛看到梵音邪渐渐走近的宫殿,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
梵音邪没意识的靠近,但是他们不能逾越。
梵音邪一直站在宫门口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太子东宫。
只是此时的太子东宫已经荒废,杂草长得满地都是。
想当年的东宫何其繁华。
梵音邪满心的疲惫,子胤,明明是你欠了我,为什么最后要我来还债?
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先帝梵音雪,字子胤。
梵音邪推开宫门,灰尘落了一地。
这里往前走有一处花园,花园那边是一池湖水,湖水中心有湖心亭,当初梵音邪总是躺在湖心亭里纳凉,梵音雪回来就会把她用衣服裹住抱回寝殿。
那里有一架精巧的石桥,十四岁的梵音邪光着脚坐在桥石上,一身的白衣被风吹起,恍若乘风而去的仙。
那时候梵音雪总会不由紧紧抱住梵音邪,颤声问她:“子夜,你不会离开我吧?”
这段感情不容与尘世,尽管爱到深处,还是会彷徨不已。
偶尔想起,惶惶不可终日。
梵音邪就会咯咯笑着推开梵音雪,一旋身金鸡独立单脚站在桥石上,莹白的脚趾美如玉。
“子胤,你若是抓住我,我就告诉你。”说完已经耍赖掠过湖面。
梵音雪就会无奈摇头,“子夜慢些。”也脚尖一点追上来。
梵音雪面容俊美无铸,练的又是神圣光明功法,一身白色锦衣在湖面上掠过来的时候自带华光,真真恍若真神。
那时候她总是会被梵音雪的风姿所迷,一犯花痴就被捉住。
男子爽朗磁性的笑声夹杂着女子娇憨清越的笑声一起滚落在后山桃林里。
地上是层层的花瓣,满天都是粉白色花雨,美如仙境。
梵音邪靠着树干坐下来,抬头看着满天的花瓣,那些爱语似乎还回响在耳边。
美景依旧,斯人已逝。
整整十二年了啊。
当年离京时,她有多么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她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心灰意冷寒凉孤寂。
她颤抖着手指从袖中抽出一杆烟,浓郁的麝香扑在鼻端。
听说他死的时候,就是吸着这个烟笑着离开的,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看到的幸福。
那一刻,所有人都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唯恐惊醒了他。
他没有留给她幸福,只留下了这一杆烟,和这一地的零落。
那么多年不曾回宫,奔走在边关驰骋在疆场,不仅是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自己。
明明知道不应该,当初为什么要动心。
深深吸了几口以后她脸上带上一种迷醉的笑容,似乎看到了白光中子胤走来。
一身白裳,一头青丝,一脸温柔,如神似仙。
随着人影不断放大,梵音邪睁大眼。
真的是子胤吗?
十二年,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吗?
她担心他的身影消失,低头狠狠吸了一口,吸得太猛,她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他快走几步,轻轻拍着梵音邪的后背。
梵音邪缓过来以后,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他的脸。
“子胤,是你吗?”
面前人倏地变色!
他狠狠挥开梵音邪的手,一把捏住梵音邪的肩膀摇晃,失控的低声怒吼:“梵音邪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不是梵音雪!”
梵音邪脑子一清,定眼一看。
人还在,长得也很像梵音雪,却不是他。
梵音祯。
疲惫地挥挥手,拍开梵音祯的手。
“你来做什么?”
梵音祯气的咬牙,看看,这就是区别!
宁可吸着迷烟看一眼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也不愿意看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
“来看你死了没有!”梵音祯低声恶狠狠道。
梵音邪嗤笑一声,无所谓的仰头靠着树干,“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本宫活得好好的,并且不打算这么快就死。。。。。。怎么着也不能死在你前面吧?我的好三哥。”
梵音祯突然不气了,他一张俊脸绽放出最迷人的笑容,甚至凑近梵音邪,轻轻舔了舔梵音邪的耳垂,“能和子夜一起死,是子诀的福分。”
大虞这一皇室,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成员都变得残暴荒唐,欺兄霸嫂强抢民女的事更是不胜枚举,偏偏个个都是温润贤良的表象。
梵音雪作为一国太子,体统尽失,和妹子梵音邪苟且相恋,不得偿所愿后自甘堕落,迷恋迷烟幻境,不理朝政,导致一时奸臣当道。
梵音邪与兄长苟且不说,虽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她那一身的武功可都是拿人命练出来的邪功,十分阴邪。再说这六年,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盛行酷刑,被折磨死的人不知凡几,想想立在衙门口的太守就知道。更别说大兴土木,苛政重税。
就是这面上温润如玉,皇室子弟中气质最高华、谁见了都要赞一声翩翩公子的梵音祯也是个衣冠禽兽,早前就对自己妹子动了凡心,没奈何被梵音雪抢了先才没得手,梵音雪一死,最得意的非他莫属。
梵音邪再次嗤笑一声,抬手勾着梵音祯光滑如玉的下巴,在梵音祯薄唇上轻轻一吻,温柔地说着无情的话,“子夜可舍不得这条命!”说着推开梵音祯站起来整整衣服,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冷笑一声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梵音祯保持着原样,突然一笑,捡起那方手帕在英挺的鼻尖嗅了嗅,浓郁的麝香中夹杂着桃花幽香,像是她的体香一般,梵音祯突然喘息一下,右手握紧手帕,恶劣一笑。
梵音邪,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梵音邪冷着脸走出东宫,回头看看远山上的桃雪,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回宫。”
瀛洛赶紧一挥手,太监们抬过车辇,梵音邪上车靠着榻几上,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什么。光影透过半透明的薄纱,几度明灭,几度晴暗。
车辇一路经过的地方,所有人跪的五体投地不敢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