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城东,城门处。
说是城门,其实以现在来看,恐怕很难想象这个阻断了城墙南北,横亘在这道城墙中间的那个大窟窿之前就是城东门。
如今的城门前,那片之前不久发生过血战,又被一名天人境高手站立过的地方。以王吉为首领,近百名揽天阁武者和数十名城防军士组成的队伍,全都保持着一个半跪的姿态,这其中有些胆小的或者境界较弱的,甚至是直接匍匐在地上的姿势。
造成眼前这一状况的,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那天人境高手的一剑之威。
那蒙面高手的一剑,轻轻松松,犹如快刀切豆腐一般的姿态将城门轰成了眼前的状态。随后,似是这一剑的威势并未完全舒展,那高手随手又将手中的断剑高高抬起,直指上空。
刹那间,无形的威压自这片土地的上空传递下来,笼罩了这片地方,将所有人都纳入了进去。
“扑通扑通”的。当第一个人因为抵抗不了这威势半跪在地上后,这里的所有人仿佛受到了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
王吉是最后一个跪下的。在他跪下后,那持剑的高手就停止了继续施压,转过头看了一眼。
“很好,就这样。我走之前,谁起身,谁就死!”
那剩余的跟随着程昱的众多武者并未在此次威压之内,他们此刻一个个仿佛刚刚经历了生死关头,如获大释。
在那高手的点头示意下,这群人慌不择路的朝着已经开了口子的城墙处跑了过去,期间,甚至没有一人敢停下来与那高手多说一个字。
这种或许只是在传说中听闻过的高手,能亲眼见到对方出手就已经是八辈子的造化了,他们如何还敢奢求更多?
程昱没有动,事实上此刻的他就算是逃出去,恐怕也跑不了多远。他望着眼前的神秘高手,眼睛一眨不眨。
而那神秘高手在这边的武者们相继跑出之后,又是静立了片刻,似是估摸着那些人已经逃离了城墙上方那些军士的目光所及之处,旋即望了过来。
“程族长,我们也走吧!”
“呃……好。”
神秘高手伸过一只手,搭在了程昱肩膀之上,随后自地面捏起一小撮的尘土,扬起。
那尘土飞扬,自两人面前落下。程昱还未看清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只觉得脚底一软,回望四周时,居然已经到了一处泥地之上。
周围的环境,似是一片小树林。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这里,有着与城内完全不同的气息,那是自然的气息,是……终于逃得虎口的美妙气息。
那神秘高手到了此刻,终于摘下了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副憨厚中却不失英气的面庞。
“是你?”
“嗯,是我。”
神秘高手露出一丝笑容,点头答道。他自然就是单思南。
“你果真是个高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如此高的高手。”
单思南再次笑了一笑,笑容中有一种一切已看淡,这不算什么的豁达。偏偏这幅表情配合上他憨厚的面容,令程昱生不起一丝‘这个人很傲’的情绪。
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递了过来。单思南说道:“这是‘回元丹’,可以让你体内元气恢复些许,对你的伤有好处。”
“谢了。”
程昱接过,毫不犹豫的到出一枚直接吞下,犹豫了片刻后,将剩下的连同瓷瓶一收入了怀中。
单思南此刻已经稍稍侧过了身,似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随后又从怀内拿出一个罗盘似的物件,比划着,口中却也缓缓的说起了话。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要问,不过时间比较紧,我还要救你的女儿。所以我就直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程昱原本想要说程程那边自己已经安排妥当,不过听到对方最后的话时,还是沉默的没有出声。
单思南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切的计划,是天地设定的。他的真正目标,并不是你们程家。”
“他要做一些事,这些事情需要他在郴州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因此除了揽天阁那帮朝廷的人之外,其余的势力都必须遵从他或者是……消失。”
“我相信天地说的是真的,你不用问为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若是没有叶家的掺入,依天地的性格或许会选择多花数倍的时间来说服你,然后掌控宁家,继而掌控郴州城武者势力。”
“那个叶枕浪,数次想要天地性命,依他的性格、家世、背景,他必然不会赞同天地的做法,所以……天地选择了除掉他,也正因为如此,你们程家稍稍受到了牵连……”
话说到此,程昱终究还是没能镇定:“稍稍受到了牵连?单思南,若非你刚刚救了我,我肯定要骂你的。我程家如今的模样,是稍稍受到了牵连?”
单思南回过头,皱了皱眉:“那么假设天地没有将你程家算计入内,而是直接杀了那叶枕浪。程族长我问你,依你对名剑山庄的了解,你们程家会有什么结果?”
程昱身躯一震,面色变了一变:“这不是一个好的解释,单思南。”顿了一顿,程昱却不再在这件事情纠缠,而是问道:“我想知道那宁天地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我已经说了,他要在整个郴州城内拥有话语权……”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为何要拥有这个话语权,他到底要做什么?”
单思南犹豫片刻,似是在斟酌言语,终于,他转过身,双眼望了过来,缓缓开了口……
片刻之后,程昱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带着几分看待疯子一般的眼神忘了过来:“单思南?这是那宁天地告诉你的?还是你临时编了一个理由?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见过许多处心积虑想要权势或者地位的人,他们在做事的时候大都有一番很义正言辞的说法,但是在我看来,这一切其实都逃不脱他们的本心,只是他们的本心想要如此,他们才会从所处的位置出发,编造出一个个理由来。而你……们,所编造的这个理由最是可笑……呵呵,为了整个人族?呵,呵呵。”
单思南偏了偏头,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倒也不再说话,只是专心摆弄手上那罗盘似的物件。
程昱笑过一阵之后,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他目光深邃,难以看出此刻他的内心活动,只是当他的目光瞥过单思南手中的物件时,才起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单思南,我不管你们究竟为了如何,现在的结果是你们赢了,我输了。我输得起,成王败寇我懂。现在我没别的可说,我只求你能让我跟程程尽快见面,然后我就带着她远遁他乡,绝不在出现,如何?”
单思南没有回答,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物件。那物件跟王朝内的罗盘有几分相似,一个小小的圆盘内,一条指针,随着单思南手上的轻微移动,不是的转换着方位。
几次移动之后,那指针停止了摆动,指往了一个方向。
单思南抬起头,往指针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郴州城南的方向。随后,他屏气凝神,一丝意念自脚下的土地迅速转往那个方向,瞬息百里,天人境武者造化非凡的能力被他展露无疑。
片刻后,感知到另外一股熟悉的气息,单思南双眼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却是笑着对身后的程昱说道:“你刚刚的问题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不能答应。我现在可以带你去找你女儿,不过至于要如何安排,恐怕我做不了主。”
程昱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有人正跟你女儿在一起。”
“谁?”
单思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宁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