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长长的一截路,行在前头的人无语,跟在后面的人亦无言。
日光匀匀洒在两道旁的青佑树上,绿曜晶莹,几只嘀春鹂来来回回低飞着,未曾停脚,芊芊一时看迷,走了神。悄觉肩头一卸,回神想或是赤炼跳开了,就没多作留意。
须臾,族长伫于一棵高高大大的树下,回身问她:“委屈吗?”
芊芊未言语,紧紧咬着唇,面色惨白,眼中噙泪。
族长又问:“难过吗?”
她轻微微的点了点头。
族长轻笑一声,对她说道:“记住这份感受,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人要成长,必要负伤。”
芊芊一愣,在心间回温了一下这话,复将脸抬起时,族长又问她:“你可知梓骺(教习长老)为何要将你破格提升?”
芊芊摇摇头,心下幽道,还不是因为他想看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族长自问自答:“千年前守护妖族边界的本有三大家族,全是鼎赫之辈,可惜大战之后,尽数落没,惟剩诸氏一门还有梓骺撑持。你亦经历过前日的大战,光是一个偃妖,就将我们杀得措手不及,可见如今妖族战力单薄。护界重任全交由梓骺一人,未免过于勉强,故而众长老们商议,准备要扩充护界人选。”
族长微微一顿,芊芊心领神会,立马就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来:“该不会……教习长老看中我了吧?”
族长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疑惑,又道来:“老夫本以为他是想要收你为徒,但他却只想与你同修。”
芊芊不可思议起来,嚷着:“同修?我?”
族长轻笑了笑,又道:“你不必惊讶,因为老夫已经替你惊讶过了。梓骺曾说,你根基不差,为人虽玩性过重,但事到临头时却绝不退缩,懂得拖延敌害,又懂得保护自身,单看你能从恶偃泣手中全身而退一事,便能看出你临危不乱,而这些优点恰好都是护界之人最应具备的。”
芊芊宛被人从头浇透凉水一般,心下一冷,精睛一凛,登时不知何以对,只在心下幽幽说道,教习长老这招可真是黑呀!护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怎么忍心让她一介区区小妖胜任呢?还要当他的同修……她几乎都不敢想下去了,与他多呆一刻都是煎熬,若再日夜相对,那她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不成,这么险恶的事情,她决不答应。
“族,族长……”芊芊抠了抠手,局促并弱弱地说道:“我资历尚浅,没什么战斗经验,恐怕无法胜任这种重任。族中还有不少大妖,我看,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公主身边吧。”
族长捻了捻白胡,轻轻一笑,眯着眼睛说道:“其实你是不想和梓骺呆在一起吧?呵,其实老夫一早便猜中你会推脱,本打算在你通过了中级测试以后再与你好好商议此事,可惜……唉。”族长轻摇了摇头,又道来:“你不要怪梓骺,他虽然不善言辞,但也不是坏人。”
芊芊见自己的一腔小心思全被族长道破,立马羞愧的埋下脸去,又小声说道:“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我又闯祸了。”
族长且道:“放心,此事不能全怨你,老夫自会替你周全。”其时身后突然传来狂奔的脚步声,受此一吓,他们同时别过了脸去,但见一个侍卫急奔而至,双手一抱,面色着急的通报:“族长,出事了!”
族长眉峰一凛,忙将头抬起,慌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人速速说道:“方才众伤员在接受妖医治疗时,在场莫名乍现一片金光,随之伤员们竟然全都痊愈了。因为此事太过怪异,所以妖医大人急传小人寻族长前去看看。”
芊芊双眼一瞪,不可思议的反问来人一句:“你说什么?”
那人回头量了她一眼,解释道:“这是真事,方才被你误伤的那些人现在全都好了。”
族长不二话,匆忙迈开步子,急往考场方向瞬回,芊芊心下焦急,也随他跟了上去,她脚步疾快,紧粘在族长身后,甚至连那个待卫都不及她。无片时,他们便就来到了考场外围,正欲进内,突闻西角方荡开一声惊天彻响,似雷鸣一般沉闷,随着天地竟然为之一颠。三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巨爆来自斋天大殿,而引动巨爆之物,竟是前日才被封印起来的穷凶!族长慌一蹙眉,可疑道:“这怎么可能呢?莫非……是有人偷偷潜入殿中解封?”
芊芊浑身一紧,想起了先前恶偃泣曾说过这样的魔物他想要召出多少都行,害怕又是他折回妖村作祟,忙对族长禀明:“族长,先前那偃妖说过,这样的魔兽他可以随时召唤,会不会是他又回来了?”
族长脸色一沉,后冲侍卫发嘱咐:“不好!你速去通知教习长老,让大家快速疏散,他旧屙未愈,今日便由老夫前去阻止此兽前进。”话声才落,就见他容光一凛,双手背后,武步才划,瞬眼便就步到了丈外之地。芊芊心神一凛,只怕那恶偃泣会再来寻上她,将身一斜,就昏昏混入了杂杂众妖中。
听见骚动,在场众妖纷乱作几团,霎时没了秩序,少时教习长老飞蹿高台,主动出声引导大家:“大家不要慌乱,负责封印的长老可先行离开,前去支援族长。其余众妖在此等候,待探清那魔物的行动方向后,我等再行疏散。”
受他指引,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定不少。几位混杂在人群里的长老其时一齐奔出考场,急欲支援,未料几道身影却倏忽闪现,直直挡下他们的去路。
芊芊定睛一看,只见来者有三,一者为女子,站立正中,其余两个男子分侧左右。那女子身穿一个绣满百花图案的留仙裙,头上钗满琳琅花饰,额间一点微红花钿,双腮一片呆红,乍看一眼,好似她全身都被艳红艳绿的花被褥紧紧包围一般,艳俗的教人不忍直视。
而另外两名男子,全都穿着绣花大氅,左者使刀,右者身背箭囊,年纪不大,模样却是丑怪难看。
三人怪眼圆睁,环了环众人,尔后女子发出一阵又尖又细的声音,嗔道一句:“才这么几只妖?没劲儿!没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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