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争论不休的长老集议,浓烈的相抗气氛与昨日并未有二般不同,只是今日集议的主旨已由昨日的‘判定芊芊是否有罪’变成了‘到底该如何定她的罪’。
两场集议中,一直沉默到底的共有三个人,一是族长,二是教习长老,而最后一位竟是慕岚公主。
尔时教习长老偷偷往上首位投去一记打量,心下兀自寻思,昨日公主选择一言不发,也许是真的不知情,他倒可以理解。但今日她一声不吭的原因又是什么?是因为芊芊没有向她诉清自己逃狱的实情,还是……她根本就无心搭救芊芊呢?
想到这里,教习长老蓦地心下一抽,身子瞬然就冷了。
倏然一位长老向他抛开疑问,就此打断他的思绪:“教习长老,你今日怎么还是不说话?你可是持掌戒律之人,这逃犯芊芊到底该受何种处罚,你的判断才是最有份量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便都将目光转投了过来,教习长老铁青着脸,匆匆环视了大家一眼,后竟然发现慕岚公主也正紧盯着他看,好似很期待他的回答一般。留白少时,他主动说道:“我一言不发,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争论根本就没有意义。”
冷声一出,大家便全都不可思议起来。
眸光微凛,教习长老又端着板正的架子说道:“本村又不是没有戒典法章,我真搞不明白大家何必如此矜执于该如何惩治这丫头?直接按照典章条例来处罚她不就行了吗?”
其中一位长老此时急了:“教习长老所说的道理我们又何尝不知道?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丫头根本就没有老实交代出逃狱的原因,她不肯认罪,我们又凭何论处她呢?”
教习长老“哦”了一声,脸上全是疑惑,又冲那位长老反问道:“那长老觉得她是犯什么罪呢?”
“这……”那人一时语塞起来,脸色蓦然胀紫,后便说道:“教习长老这话可就偏颇了,怎么能说是我‘觉得’她犯什么罪呢?难怪她逃狱不是事实吗?”
教习长老便接着他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依典章来办。按森狱戒律,凡妖犯私逃者,若在逃狱期间未曾伤及无辜性命,又有主动自首迹象,视情结严重于否,应加判十年至四十年监禁时间。这丫头虽然逃狱,可谅在未造成严重后果,依我看就加判个十年吧。”
在旁的妖医大人却坐不住了,一听说要加判芊芊的刑期,急的他甚至无暇再顾自己的长者身份,直接纵起身来喝道:“监禁十三年,那不是要将牢底都坐穿了?这怎么能行呢?我不服!”
教习长老面无表情的看向妖医,“哦?看来妖医大人有疑议?”
妖医心急如焚的说道:“现在又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她是自愿逃狱的,她自己不也供诉说是被人掳去的吗?”
对峙的那位长老却不服气的说道:“从昨天开始,那丫头的供辞就只有一句,说是她当日在妖医那里就诊时就被一个神秘黑影迷昏了过去,直到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到达一片陌生之境,那道黑影在关押了她一日一夜后,发现她的体质并不适合作为炼兵的器奴,尔后便就将她给送了回来……各们听听,这不简直就是瞎掰嘛!请问哪有人大老远的跑来,却偏偏只将一个低阶小妖掳走?而且那人既然发现她体质不适,又何必辛苦一程再把她给送回来呢?问了她许多遍,她都无法说出那人的模样,我看她八成就胡口瞎编的。”
教习长老突然在心里感慨起来,这种一听就破绽百出的瞎话,真亏她编得出来,再说了,当天他可是亲眼撞见她越狱的,她就真不怕他会拆穿她吗?
转念又想,这丫头打小便怕死怕痛的很,明知后果不堪设想,还是不愿透露半句她去过‘不周山’之事,看来她对慕岚公主当真是忠心耿耿的很。
只可惜……
偷觑了一眼慕岚公主后,教习长老才说道:“你如此义正辞严,说的就好像当天你也在场一般,请问你凭什么质疑她所说的话,难不成你亲眼看见她逃狱了?”
那位长老当即一噎,赧然地干瞪着眼,倒也一时不知所对。
教习长老随后又正色道:“的确。当天确实是有几位长老见到了开际边盘旋不去的邪兽,也感应出了有人启动咒阵之力,但谁能证明那个人就一定是芊芊呢?”
只怪教习长老在村人之中威信太胜,又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所以当大家听完这话以后,竟然全部开始思索起了这串“荒谬”供词的可能。
教习长老继续乘胜追击道:“且不说那丫头不过是个低阶小妖,她到底是如何开启那方咒阵的?我想提醒一下各位,几日以前,五色妖桃林曾有奇怪的人影出没过,当时那人还用召灵术攻击了我,可见最近边界一带似乎并不太平。所以依我看,芊芊说她被黑影掳走其实(纯属瞎掰)是也很有可能的,当夜也许是那个黑影偶然路过妖医处,看中了芊芊,便就掳走了她,芊芊说不出他的长相,很可能是因为他故意掩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要稍懂幻术,这一点并不难做到。而他事后将芊芊放了回来,或许是他不愿打草惊蛇,并不想与我们正面竖敌。”
听罢此言,在场一众皆似灌透一身寒气般,冷的集体僵住神采,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而原本那班本想重处芊芊的长老们也开始纷纷认同起来,甚至还有人主动说道:“这么说起来,这丫头回来时的确是一副浑身是伤的模样,要是她真是偷逃出去的,又怎么会把自己折磨的这么惨兮兮呢?再说她又如何掌握那方咒阵的呢?那等邪咒,恐怕就连大妖都未必能轻易开启,或许这其中确实另有隐情啊。”
看到大家开始纷纷选择相信他,教习长老心中悬而未定的那块大石总错是放了下去,他正偷感侥幸时,眼角余光中,他好像看到族长冲他神秘莫测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