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片时,穿过一个月洞门,她便将身来至内院。且见小苑里栽种着许些珍贵花草,五彩斗艳,不负春色,再往前,就是一道青石拱桥,桥之两边青苔满满,道中却又白又亮,桥下养着些漂亮膘肥的锦鲤,西首边的一处小角上,荷叶吐出点尖嫩的绿芽来,又青又翠,随酥嫩的风婉婉摆摆,好不逍遥。
她在桥边稍停了一会儿,留心了一下格局。此时有几个女婢拿着后厨的物什从她跟前路过,一路说说笑笑,裙花莺燕。她顿时吃味,只因她瞧着这些女子个个貌美如花,身形苗条,瞬间就将貌丑的她比了下去!她心中酸楚不禁,兀自心道:“好啊,红泥生!服侍你的女子个个都是大美人,你当真艳福不浅啊……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唉!”突然心里一苦,她又兀自嘟囔:“就连他家的下人都美貌若此,我却是个丑八怪,以后他若真将我娶进家门,成天对着我这副面貌,只怕迟早是要嫌弃我的。还说他艳福不浅呢,却没在我身上享半点福气!……要不我将她们都杀了,他看不见别的女子,自然就只看我一人了!”
转过念,她又急急的摇了摇头,又寻思,这样也不好,胡乱害了他的家人,若他因此生气了,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再说红泥生若真是那等好色之徒,只怕早就妻妾成群了,又怎会甘为她苦等六十年?
思及这一点,她心里顿时好过许多。遂才稍得心安的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拱桥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洞门,她便来到了红泥生的卧处,在他卧房前面有一片小院,院中栽满了梅树,只可惜不是花开时节,所以放眼满目千翠却无一红,步步生机却少了缀,直到飞越到他房门外边,她突然盈盈笑开,心中又寻思,想必他是知道她爱梅花,才会在自己跟前栽种如此多的梅树吧?这样有心,也真是亏了他了。
心中乐开,她迫不及待的飞入了他的房中,想一探他的起居场所,只可惜里头虽是雕梁画栋,铺设富贵,但与别的宝贵人家并没有多大的不同,说不出特别之处。她心中稍嫌没趣,微微失望。又见东边设一暖阁,与主屋之间以红帐隔开,就兀自走了过去,不再逗留。
才进暖阁,就看见向阳的地方摆着一片榻席,榻上搁着一方红木小案,案上搁置着一套白玉酒具。暖阁中隐隐回荡着一股清幽酒香,她想起他是爱酒之人,便四处找了找,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烫酒用的红泥暖炉,或是因为他不在家,所人下人们才将它暂先搁置在此。
她幽幽一笑。逛了这么久,她虽挑不出这幢房子的一处不好,却也说不上对它有多喜爱,心中但觉得陌生至极。惟有这个烫酒炉子是她熟悉的,让她瞬间觉得自己与这房子还是有所关联的。
她正想笑话红泥生嗜酒如命,微一抬头,看见了一幅挂在壁上的画卷,正好就在炉子上方,上头绘着一位绝色美女。待定睛一看,画匠工艺极高,使得画中人物简直栩栩如生。只见那女子螓首蛾眉,浅笑盈盈,眸中光泽清亮,一双月目竟似会勾人般灵动,身材袅娜娉婷,气质超凡,堪称倾国。她心中一动,不禁好奇,寻思道,一路来此,这家中的字画宝墨并不少,但刻画着人物的并不多,而这暖阁必是他常呆之地,想来此画于他而言一定意义非凡,就不知这画上的女子到底是何人物,值得他这样珍视?
正思忖间,猛然一点灵光闪入,她将眼一圆,又观看了画作一眼,这才发现画上的女子虽然与她相貌不同,但是身形比例却极其的相似,尤其是一双巧手,与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她心中禁不住恶寒一记,立马取下画卷,往屋外走去。
来自屋外,过了门洞,刚好遇见一个婢女从边上的石径路过,她瞬步稍迈,立马挡住了她的去路,那婢女“啊”的叫了一下,脸色刷白,出声骂道:“好丑的女人!你是谁,为何擅闯府中!来人!”
花无常听她一声“丑女”,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双眼微睨,她强按杀气,狠霸霸的质问道:“我问你,这画上的女子与红泥生是什么关系?”
那婢女瞅了一眼她拿在手中的画卷,又惊讶了一记,连忙吼道:“那是我们夫人的画像,你快放下!”
花无常怒问:“夫人?红泥生有夫人了?”
那婢女见她冥顽,将双眼瞪得圆鼓鼓的,一步上前,便伸手欲抢,花无常轻轻后退一步,便是半丈。那婢女见状,气呼呼的冲她奔来,边跑边骂道:“速速交出此画!这可是老爷的宝贝,你别弄坏了!”
花无常不想与之纠缠,便一步飞蹿到矮墙上,那女子跑了过来,蹦上不墙头,只好站在她脚下干着急的够着手,想要将她给拽下来,一时恼得满脸通红。
花无常心中已是堵闷至极,又质问一声:“你想要我交出此画倒也简单,只要告诉我红泥生的‘夫人’在哪儿,我便当面将画还给她!”
那婢女瞪她一记,又气急败坏的骂开:“你这人到底来干什么的?你是贼还是强盗?我家夫人死了许多年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去?你快将这画还给我,夫人乃是老爷今生挚爱,这画是他用来凭吊夫人的东西,若稍有闪失,老爷定不会放过你的!”
花无常忍无可忍,愤然一掌直直劈向那名婢女,掌劲敲在地面,崩然一爆,那女子应声倒地,竟当场断气。
花无常气急攻心,将那画幅负在身上,调转步子,便即往红泥生所在的孤峰方向飞去,路上想起这事的种种不合理,心内越发郁结无比,便将内元提升到极致,好使脚程逼至最快。
待她走后,回归平静的山宅内突然吹来一道邪佞无比的冷风,夹杂无上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