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悠闲地把腿抬到车框上,叼着茅草,微微抬起了头:“我们只是些无名小卒而已。”
这时候从车窗里探出一个圆脑袋,人未见,声音先至。
“什么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行那抢劫之事!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那你们说说,你们是谁?”马匪头子饶有兴趣地用手擦着朴刀刀面,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这个,这个,”唐钰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答案,只好猛地拍了拍车身,示意坐在前面的许凌替他回答。
许凌笑了笑:“咱们只是几个过路人。”
话音刚落,周围的十几个马匪全都大笑出声,连马匪头子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小鬼,你们这个路可是过错了地方,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儿,想过去还是得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哦?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儿,可是我们不知道呀,既然是你们的地方,为什么不立个碑写明呢,免得以后还有人来打扰你们清静。”许凌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副年少无知的表情。“对不对?”
“哎,你这小家伙儿话可说的不对,俺这个人生**热闹,要是大家都不从这儿过了,那俺不得憋死?”
“楚城不就在前面吗,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唐钰的脑袋又伸了出来。
“楚城的热闹跟咱们这儿的热闹可不一样。”马匪头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望被赶到一边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跟小孩儿。“前面就是楚城了,你们想从这儿过去,很简单,俺这个人从不为难人,交点东西就可以走了。”
许凌吐掉嘴里的茅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不从这儿过了行不?”
“那也不行。免得其他山头的混账们嘲笑俺不懂待客之道。”
“你看这顶草帽怎么样?”许凌摘下旁边车夫头顶的草帽,目光希冀地望着他。“虽然一般的草帽很不值钱,没什么用,但是我们这款草帽不一样,它采自玄天宗翠云峰顶的灵稻田的稻草,用南域太一宗的雪池的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才正式编制而成,有美容养颜,抗疲劳抗衰老,活络脑部气血的功效,绝对值得收藏。”
“瞎说,翠云峰哪儿来的灵稻田。”唐钰又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
马匪头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知道被人耍了。
“你敢耍老子?”马匪头子怒不可遏,挥舞着朴刀直接砍向离得最近的老车夫,其他人见到老大上了,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团团围住许凌他们的马车。
眼见着朴刀快砍中老车夫了,只看到老车夫虽然惊慌却没有乱了阵脚,心中刚升起一股不妙,就见许凌突然一掌拍向马匪头子手中朴刀的刀面,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体传进马匪头子的手臂。
马匪头子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似乎都已经失去知觉了,虎口都震出了血,朴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然而马匪头子心中渐生退意的时候,许凌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马鞭,鞭去如闪电,直接抽在马匪头子的右手手臂上,又是眨眼间,收鞭出鞭,再次抽中左手。
直到过了一会儿,马匪头子才后知后觉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叫声响彻全场,顿时镇住了所有人,其他马匪看到老大这样,心中对许凌的恐惧连升了好几个档次,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许凌跳下马车,走到马匪头子面前,笑了笑,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力大脚沉,直接把马匪头子踢出了三四米远。
“这是我收的一点小小的代价。”许凌走到马匪头子面前,拍了拍他头上的灰尘,“半天以后,你会觉得肚子疼痛难忍,而且以后就算好了,也会觉得全身根本用不上劲儿,可能不得不得忍痛抛弃自己的刀了。”
许凌望向马匪头子因疼痛扭曲的脸,那双眼睛透露出恐惧,畏惧,还有恨。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转向其他被威慑住的马匪们,手中出现一把小石头,一块块飞出,直接击中所有人握刀的手,正中手筋。
他一招直接断了十几个人的手筋!
看着死死捏着自己手腕不停哀嚎的马匪们,许凌心中没有半点同情,耸耸肩,走向之前被赶下车的年轻女子和小孩儿。
此时年轻女子已经从呆滞中回过了神来,望着许凌未脱稚气却透露出坚毅之感的面容,心中无端升起一阵莫名的信任感。
许凌伸出手把女子扶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不走官道要走这里,这儿可是马匪横行的地方呢。”
女子见许凌语气温和,便说道:“妾身名叫温婉心,是楚城温家商行的次女,一年前已经嫁入了盘山宗,此次回来原本准备带着小儿探望双亲,看天色不早了,而且离楚城又没多远,就想走这边的近路,却不料路上遇到了这些可恶的匪徒,幸亏少侠出手相救,妾身无以为报,还请移步楚城温家,让妾身尽一尽地主之谊。”
许凌原本准备婉言拒绝,但是却发现这个温婉心跟盘山宗有一定的关系,心想自己等人正好要去盘山宗拜访,有了这一层关系想必就会方便许多,想通此节,便扶起温婉心和小孩儿:“正好我们要去楚城办点儿事情,人生地不熟,如此只好麻烦您了。”
“少侠哪里的话,能遇到少侠,是妾身的福气,相信爹爹见到如此少年英雄一定会很高兴的。”一听到许凌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温婉心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连忙牵着小孩儿的手介绍道:“这是小儿展嘉玉,来,嘉玉,快谢过大哥哥救命之恩。”
展嘉玉戴着一顶棕色的小帽子,睁着明亮黝黑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许凌,乖巧地说道:“谢……谢……大哥哥。”
小孩子话还说得不顺畅,许凌呵呵一笑,摸了摸小嘉玉的帽子:“我们那辆马车里面也有一个名字带个玉的人,只不过他人太害羞了,见到漂亮的姐姐就不敢下来了。”
“许凌!你别败坏我的名声!”
一直偷偷关注着这里的唐钰怒气冲冲地推开马车门,指着四周受伤的马匪道:“我在替你看住这些坏蛋呢!”说完又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总不可能把他们赶尽杀绝吧。”
许凌摸了摸下巴:“让他们都走吧,我已经废了他们的手跟他们老大,这些人也没了跟别的盗匪竞争的能力,再当马匪也是自寻死路,不如就此放了他们,免造杀孽。”
听到许凌这话,一直站在原地忍着剧痛的的马匪们一个个逃也似的跑了,还有几个搀扶着他们的老大也急匆匆地离开了。
不过为首的那人,回头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刻骨铭心的怨毒。
一直沉默着的老车夫忽然道:“少爷,斩草不除根必受其累。”
许凌听到这话,联想起刚才的一幕,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半响才轻声叹气道:“让我开杀戒,何其之难。”
说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群马匪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想复仇尽管来。”
这两年在玄天宗修炼的日子,也逐渐让许凌体会到了身为玄天宗弟子的傲气和自信。
唐钰本来准备嘲笑他连杀戒都不敢开,但是想到自己好像跟许凌也是一路人,只好讪讪地闭上嘴。
等温婉心跟展嘉玉上了车以后,许凌才把唐钰也推进车里,自己继续跟老车夫坐在一起。
马车缓慢启动,许凌靠在马车上重新打量着这个替他们赶了一个多月路的老人,忽然问道:“老人家多大年纪啦。”
“已经七十多岁了。”老车夫回过头来笑了笑,“年轻的时候得到过一些修炼之法,虽然没成什么事儿,不过这身子骨还是挺健朗的,应该还可以跑几年。”
“老人家刚刚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
老人闻言,手中的马鞭停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曾经有个儿子,四品的资质,在门派里面也颇受重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上了他们宗门里一个有点背景的恶霸,那个恶霸看上了我儿子的相好,于是就使尽手段拆开他俩,可是没奏效,于是就想强上了那女孩儿,被我儿子发现了,当场打断了他的腿,虽然后来放了他,但那恶霸不但不感激我儿子的宽容,反而变本加厉,联合一群狐朋狗友,下计害死了我儿子,那女孩也被凌辱,羞愤之下跳崖自尽了。我一个老家伙,到如今孑然一身,生活也没什么奔头了。从此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对付恶人,不用雷霆的手段斩草除根,就会被他们用阴损的奸计来坑害你,到时候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许凌听了老人的一番话,默然道:“老人家,对不起,谈到您的伤心事儿了。”
老人苦笑,重新挥舞马鞭,抽在马身上,“没关系,我老头子已经看的很开了,少侠您还年轻,希望听得进我这糟老头的话,别栽在一些人渣的手上。”
许凌认真地回答道:“老人家所言,晚辈一定铭记于心,如今只是未开过杀戒,不想因为这种人乱了心境,到时候坏了大事。”
正午将至,楚城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