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河边的一处浅滩之上,李龙赤足踩在柔软的沙地上,瞩目四望。与铁蛋夫妇洒泪挥别后,回到家中,与李瑶凤会合后,就选择了这处地方上岸。
又到了一年当中的秋季,虽然天还未亮,但依稀可见那满山的火红。选择这个时间上岸,是李龙经过深思熟虑的。
没有衣服,不可能总是把龟壳当做衣服穿在身上,那样会被人当成妖怪看待的。既然进入俗世,那就要提起一句话,入乡随俗。既然要随俗,那就要吃同样的饭,饮同样的水,穿同样的衣。
李龙离开河边,沿着一条泥泞不堪的小路,向前走去,夜色中,依稀可见远处错落有致的房舍。
这是一个小渔村,李龙站在村口有些发愣,村头第一家不就是虎子家吗?李龙这才想起,为什么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
想到虎子,想到自己曾经对虎子父母的承诺,自己一直都没有兑现,李龙心中再次升起一丝愧疚。
虎子家院墙早已坍塌,李龙悄悄走进院内。正前方是两间草屋,屋顶上的草铺的也不是那么的密实,可见虎子家的条件之艰苦。
李龙眼眸中微微发酸,强忍着泪水,李龙来到街道上。李龙本想跟虎子讨一件衣服穿,但再次见到虎子家的情况,李龙又没有了这个打算。李龙猜想,虎子也不一定有多余的衣服给他穿。
李龙沿着街道,来到村中一座青石院墙前站立。
村中总归有富余人家。姜老财,原名姜得发,姜老财是村民给他起得外号。今天是姜老财女儿出嫁的日子,大门敞开着,门口两侧高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
李龙左右看看无人,猫腰迈步悄悄的走进门内,顺着墙根,专找那黑暗之处,向院内摸去。
没错,李龙就是打算找一家有钱人借衣服,当然了,说借是好听的,其实他就是想偷。当然,李龙也发下誓言,等自己有了银钱,一定双倍奉还。但前提是,这个姜老财若是一个欺压良善之辈,那李龙不但不会还,而且还要狠狠的整治他一番。
姜老财家,内宅是一拉溜的六间青砖房,但屋顶之上,却不是靑瓦,也是铺的跃龙河边野生的一种蒿草,只不过铺的比较密实,不至于下雨时候漏雨。
李龙皱了皱眉,显然,他也看出,姜老财家里条件,也就是比一般人强一些,仅此而已,否则屋顶上就不会是蒿草了,而是青翠欲滴的靑瓦。
“翠花,不要哭了,娘也舍不得你,娘也知道,那里就是个虎狼窝。只是,你今天若是不嫁过去,那咱们家就全完了,那帮山贼会把咱们家全杀光的,不光是咱们家,很可能他们把整个村子的都杀光也说不定,听说上个月,三十里外的柳树台,全村两百多口,一个都没剩,全都死了,听说就是这帮匪徒干的。”
在一间偏房中找了一件衣服,胡乱的穿在了身上,本欲就此离开离开的李龙,无意中听到了,房中母女的对话。
初次进入俗世的李龙,听到山贼的残忍,早已义愤填膺,头顶短发根根直立。山贼之名,也在这一刻深深的烙印进李龙的脑海中,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中,但凡罪大恶极的山贼,只要遇见,全部被李龙斩杀。
“他娘,要不你带翠花逃走吧,我留在家中……”房间内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李龙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就是翠花他爹。
“不,他爹,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去都城,去找翠花他舅舅……”翠花娘哭着说道。
“爹……娘……”
翠花泣不成声,房间内响起父子,母女三人的哭声。
“畜生……”
李龙攥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初次来到世间,本欲好好享受一下世间美好生活的李龙,绝对没想到过,世间居然还有如此阴暗的一面。可是,这世间不是还有王朝吗,王朝之中不是还有军队吗?难道,他们不知道需要维护自己的臣民。
瞬间,李龙下了一个决定,抬腿,推门而入。
房间之中,布置的十分雅致,飘散着一股淡雅的清香。房间中靠窗之处,摆放着一张褪了色的梳妆台。房间最里侧,三人正抱在一起,哭泣不止。
“我可以帮助你们?”
当这声音突兀的在已近绝望的三人耳中响起时,三人,齐抬头,惊恐的目光望向声音响起之处。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姜有财壮着胆子生音颤抖的问道。翠花母女也止住了悲戚,目光之中,那无助的绝望之色,更加坚定了李龙的打算。
晨鸡报晓,这个小小的村落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之声。骄阳冉冉升起,天空晴朗,的确是一个适合婚嫁的好日子,只是,这好日子,对姜老财一家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安排好了一切,姜有财就来到了村口,站在那条通向山里的道路旁,等候山贼的到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翠花房间中,李瑶凤小声问道。
“我确定!”李龙语气坚决的回答。
“随便你,看等一会儿有你的苦头吃。”
大约卯时刚到,从远处山里方向,卷起一股尘烟。烟雾渐近,人喊马嘶声,也从烟雾中传来。
姜有财担心的回头看了看,虽然根本就看不见,但他还是没忍住的看了一眼。
此时,面对越来越近的山贼,姜有财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不知为何,被浆糊糊住了脑子,居然相信了一个孩童的话。只是此时,后悔已晚,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只盼着山贼瞧不出什么破绽。等把山贼打发走,自己再动员全村百姓赶紧逃离此地。至于那个孩子,就只能祈盼他,自求多福吧。
“喂!老姜头,表现还不错呀,没想着逃跑。”
就在姜有财四心不定之时,山贼已来到了近前。前排左侧,一匹大黑马上的一名魁梧山贼,狂笑了两声。面庞之上,一道狭长的刀疤,从额头斜跨到嘴角,其中一颗眼球显然早已失去。狭长的刀疤,随着嘴唇的闭合,越发显得狰狞。
“新娘子打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