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休整了两炷香的工夫。姑娘们就在车内默默地吃了些简单的干粮,喝了点水。每一辆车里都是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如果说刚刚启程的时候,这些来自民间的姑娘们心中还怀着对皇宫的敬畏,和对即将到来的花团锦簇的尊贵生活的美好憧憬;那么现在,她们心中只剩下对那具鲜血淋漓的死尸的恐惧了。
原来,死掉一个人是如此轻易。她的明眸皓齿貌美如花,在一刀穿胸而过时,根本一文不值。
仿佛有一片巨大的阴影沉重地笼罩在每一辆车顶上,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之前对皇宫的那种模糊的敬畏此时有了具体的目标——如今总管王公公成了她们最谈之色变的人。
当然,总会有几个野心勃勃的美人儿不惧反喜,表面上诚惶诚恐,暗地里却是磨拳擦掌,兴奋异常。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竞争对手的死更令人欣喜了。如果能多死几个,那就更加称心了。
短暂的休整之后,车队再次出发了。这一次,大家似乎都已失去了交头接耳的兴趣,大部分姑娘们都沉默地坐着,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就这样日夜兼程,到了第五日,距京城只有屈屈五十里的时候,姑娘们才重新紧张和兴奋起来。
前面已遥遥看见了京城的界碑,马车却再一次停了下来。
王喜贵从车窗里探出头,皱着眉问:“什么事?”
一名护卫去前面查看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禀道:“
“回王总管的话:听说昨儿夜里,京城下了一场大暴雨,有棵大树被雷劈倒了,横在路当中,马车过不去。公公请稍歇,马上就移开了。”边说,边回头喝命:“你们几个,快去把那树挪开!”
“昨儿夜里下大暴雨了?”王喜贵抬头看了看澄蓝的天空,再瞧瞧地面,不过微微有些湿润而已。略一沉吟,忽听前面一人纵声笑道:
“筷子一样粗的小树苗,还要几个人一起上手?京城里的禁军哥们儿,就如此不济么?”
此语一出,那名管带登时变了脸色,断喝一声:“乡野匹夫,你找死!”
“呛啷”一声,腰间佩刀已经出了鞘。
王喜贵咳嗽一声,掀帘下了车。
路中央果然横着一棵丈许长从中间齐齐折断的老槐,枝杈虬结,足足有一人合抱般粗细。一个布衣粗服的年轻人头戴斗笠,大模大样的坐在树干上,看见王喜贵走过来,也不过随随便便朝他点了个头。
王喜贵也不恼,看了看那树,又瞅了瞅那年轻人,似笑非笑道:“又是你?你出言不逊,藐视天家,好大的狗胆!昨儿分明没下过什么大暴雨,这树也不是被雷劈过的,你成心给咱家找麻烦,就不怕咱家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么?”
罗钰摘下头上的斗笠,从从容容的站起来,笑道:“听说王公公是爱才的人,必不舍得杀我,小人这才敢冒死出此下策。”
王喜贵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懒洋洋说道:“看在你心诚的份上,就先留着你这颗脑袋——比划两下子吧,咱家倒要看看你这小子到底有多大脓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