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欣颜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他并不是犯傻,只是好奇,他真的很好奇洞内有什么,会让那人不禁在石碑上画下那副图画。也是那副有些滑稽的图画,他敢肯定这条隧道有人走过,而且安全地走了出来。既然有人走了出来,那便是个生门。
他越往里走,越觉得安静,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人类往往恐惧面对未知的事物,他也一样,只是他还来不及害怕,便被凭空冒出来的大风吹得东倒西歪起来。风沙朝着他的脸袭来,堵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鼻子。
他觉得呼吸很困难,喉咙干干的,似乎也进了沙子,就再他感到快要死去的时候,风沙竟然停止了,他趴在柔软的沙子上,手里,身下都是柔软的沙子。
纳兰欣颜缓缓睁开眼,耀眼的阳光直射他的眼睛,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强烈的日光,才看清周围的一切,到处都是黄茫茫的,望不到尽头的黄色,这是沙漠。意识到这点的纳兰欣颜立马蹦了起来,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向那片茫茫无边的沙漠,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有些沮丧,后悔这个选择。
他重新绑好身上的包袱,幸好没把这百花酿给岸影喝,不然自己准要渴死在这茫茫沙漠中了。想及此处,他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那个洞口早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后依旧是沙漠。但他还是看了很长时间。不知岸影那个家伙,遇到的情况会不会比我好。他心中默默想着,接着他便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岸影此时仍旧听着蓝布衣袍的女子讲故事。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阳光暖暖的,天空也很蓝,父王的头发还没有变白,皇兄也还只是个天真的孩童。一切都那么美好,他忽然有些困,就在娘亲的怀中沉沉睡去不好吗?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影儿,此番去人间,定当要找到她。”父王的声音透过那枚古朴的戒指,穿过时空,飞进了岸影的脑中。
“父王!莲烬!”岸影醒悟过来,自己还要找莲烬,不能睡。他看着那个温柔的女子,缓缓开口道:“母亲,对不起,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我还要寻找莲烬!”说完他便朝着那片虚无的黑暗中跑去,“我的影儿长大了。”蓝衣女子依旧笑着,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欣慰。然后便消散在虚无里。
纳兰欣颜依旧在沙漠中行走着,他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但是眼前除了沙漠就是沙漠,没有出现一个人,或者不一样的风景,炙热的太阳烤的他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隐隐传来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他想脱掉那些衣服,可是看着衣服上的那些珍宝金丝,他又忍住了。
酸臭的衣服越来越重,他的步伐也越来越重,他再也忍不住了,人都要热死了,还要这些珠宝有什么用,想着这些他终于把那件沉重的衣服脱掉了,扔在沙子上。
他觉得身体似乎清凉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轻,于是他走得更加快了,一座一座的小沙丘从他脚下滑过,看着那处最高的沙丘,他想也没想,便踏了上去。
然后他看到一个村庄,绿油油的村庄,他兴奋地跑了过去。
近在眼前的村庄却仿佛那么远,他怎么跑,距离都没有改变,然后他放弃了,因为他意识到那只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影。他望着那如同真实般的绿色终于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也有两人来到了虚无渡口的面前,黑脸壮汉看着三个石碑,想了好久。我是族人的唯一希望,我不能死,即使今年未能成功进山拜师,明年也一定能进来。他带着这样的想法走上了那条很多人都会选择的最慢但最安全的隧道。而另一个白衣少年显然更为成熟,也更为自信,他没有作过多的思考,直接走上了另一条最快最危险的隧道。
纳兰欣颜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村子里,真正的村子,不是幻影,不是做梦,他高兴地蹦了起来。只是下一刻他又陷入了迷惘之中。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村子。
村子很破,很穷,人们无力地倒在自家门口,或死去,或等死。小孩饥饿地眼睛深深凹陷进去,老人更是瘦得如同干尸一般,庄稼地里一片枯黄,树皮都被剥干净了。
看着这些画面,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体验过饿的滋味,他甚至觉得长安城里过的最悲惨的乞丐都比他们要幸福。
他的眼前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期的挨饿让她的皮肤变得有黄又干,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同星星般璀璨。女孩看着他,眼睛似乎更明亮了,勇气,胆怯,希望,光明充斥这她的眼睛。
“大哥哥,你能给点吃的吗?我娘快饿死了。”小女孩的声音有些轻,带着害怕,带着期盼。
那是一双让人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睛,以至于在以后的很多年里,纳兰欣颜都没有忘记。他的心里有些发酸,忽然想哭。但是他没有哭,他笑着摸了小女孩的头,缓缓开口:“小妹妹,你娘在哪里?”
小女孩似乎感到这个大哥哥没有拒绝她。开心的笑了,嘴角露出月牙般的小虎牙,特别可爱。“我娘就在那边。”说着她便很开心地拉着纳兰欣颜的手向那个有些破旧的茅草屋走去。
纳兰欣颜看着屋内躺在木板上的妇人,他蹲下身子,探了探妇人的鼻息。
“大哥哥,你轻一点。我娘现在睡着了,”小女孩天真般的面容让他无法说出那个残酷的现实:这个妇人已经死了。
他沉默地没有说话,木板上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也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他从包袱中拿出仅剩的糕点,递给小女孩,笑着说:“快吃吧,不要被别人看见。”说完又将身上的钱袋放在妇人的身旁。
纳兰欣颜走在那条荒芜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死人,那些活着等死的人目光和小女孩一样,或许更多了些绝望和痛苦。
他不断地将身上值钱的东西给他们,直到只剩下身上那件破袍子。他有些后悔将那件镶嵌了无数珠宝的外袍丢弃在沙漠里,如果自己能再坚持地久一点,说不定那件衣服就能救更多的人。
只是没有如果,他有些沮丧,但依旧在前进,他以为走过了这个村庄一切就会变的好起来,但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