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嘴角浮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柔声说道:“岸影哥哥,彼岸虽为公主,长居天宫之中,不曾见过此等稀罕之物,但也知道此乃圣洁之物。珍贵无比,自然礼数应当周全,等我斋戒沐浴后方可佩戴,以此也可表达我天庭对修罗一族的友好情谊和感谢。”一番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玉帝爹爹和王母妈妈都会心一笑。
“末央王子,莫要见怪,小女乃公主,礼数自然极其重要。”玉帝爹爹呵呵一笑,看着末央王子说道,这句话初听时并无不妥,但细细一琢磨,竟是将末央王子好好数落了一番。
末央王子并未言语,仿佛在听完我的话,便怔在了原地。平静无波的眼睛似乎更黯淡了许多。但也只是一瞬。
“殿下,是小侄唐突了,一切便由殿下做主。”末央王子声音朝着玉帝爹爹,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月影浮动,洒下半缕银丝,流云暗涌,藏隐五分余晖。天边金光憧憧,波光流转间暗香涌动,是那孤岛上的乌金木飘来的香味。
“闻言乌金木,独木难活,没想到,它竟活了几千年。”
“一方庙堂可容一尊佛,一座孤岛亦可容一棵树。”好听而又熟悉的声音带着冷漠的情绪,回荡在我的耳边,“千年以前,我族将此树赠与天庭,以修其缘。虽独树难活。但没曾想天外有天,人外亦有人。”
听到声音,我回头望去,竟是末央王子。我有些微怔:“末央王子?你怎么在这?”
“晚风袭人,寒夜如水,彼落妹妹早些回去吧。”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看向我,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只是望了一眼那方金色,便离开了。
一方庙堂可容一尊佛,一座孤岛亦可容一棵树。乌金木虽珍贵,怎可与佛想论,此言极度狂妄,我有些不满。不过他说的也没有不对,世人皆知乌金木乃修罗一族特有的神树,却不知在那遥远的天际也有一棵,独树难活,此言不假,即使在那遥远的金色国度,也没有独立的乌金木。至于天庭孤岛的这株。一棵树即是一座岛,似乎飘荡在天空数万年的孤岛就是为等这棵树的降临而生的。没有人知道是谁把乌金木种在这里,仿佛被世人遗忘了一般。、
我看着满树的金色,仿佛被日光沐浴一般,感到无比的温暖。今日是我及笄礼,也是我的生辰,可我等之人迟迟不归,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无心漫步于此,却还是来到了此处,看着那圣洁的光芒,我的心情也仿佛被渲染了一般,心中升起一抹没来由的喜悦。也不禁对那遥远而又神秘的金色国度产生浓浓的好奇之情。
离簌告诉我,下凡渡劫本就是不可知之的事,所以没人知晓我何时何地渡劫。但凡有人渡劫也必定忘却往事,化为凡人。
我的及笄礼已过,也就意味着我随时随地会去渡劫。我幻想着至少要等见到墨哩才能安心渡劫。可是我不曾想到,这渡劫的时间竟如此之快。
月影渐息,霞光散尽,大风忽起,身旁的乌金木枝叶抖动,微微作响。我的裙角也在风中凌乱,我被这阵没来由的大风吹得睁不开眼,迈不开步,只隐隐约约看见眼前的乌金木在风中肆意扭曲,竟化作一团景色的圈子,难道这竟是下凡渡劫的通道,离簌说众仙渡劫的方式多种多样,千姿百态,我还没细想,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进了这个金色的圈子。眼前天旋地转,自觉头昏眼花,便晕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玉帝之女带到了修罗族。”中年男子巍峨而庄严的声音响起,大声呵斥着眼前的年轻少年。
“父王,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黑衣少年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韧。
“探子已经核实过了,圣女的意念在凡间,不可能是火照公主,为何你还不肯相信。”中年男子怒目微张,声音充斥着怒意。
“公主降世,这意念便也出世,何况这意念曾一直在天庭。恰巧公主乃红莲转世,怎是如此巧合。”少年声音高涨,语速也快了许多。仍旧一脸的固执。
“难道天庭众仙,西方佛家还能有次误断?”中年男子声音逐渐缓和,面色也慢慢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影儿,父王知道你心念莲烬,寻找千年,为了我族,也必定要找到莲烬。但是她不是。”说道“她不是”三个字时中年男子加重了声音。
“最后一次,父皇请允许我。只要确定了,我定当不再纠葛。”少年妥协,最终与中年男子达成协议。
鼻尖充斥着浓浓的香味,有点像香蕉又有点像桂花。香味浓郁,却不腻人。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薄雾朦胧间,我看到漫山遍野的金色。是人间的麦田吗,传说一到丰收时节,人间就会有大片大片的金色麦浪,美丽极了。我走进薄雾,忽闻咔嚓咔嚓的砍树声。拂尽眼前的雾气,映入眼帘的是一少年穿着粗布麻衣,拿着斧头在砍一棵树,这少年的眉眼让我有些熟悉感,却是看不清他的模样。视线上移,我看到他砍的那棵树,金光灿灿,这,这不是乌金木吗?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砍乌金木?”我冲上前,挡在了他的斧头前面。
少年看到我的举动,眉头促了起来,待看到我的模样以后,却又疑惑起来,沉声说道:“你是谁,为何穿成如此模样,好生奇怪。”虽看不清模样,听声音里的稚气,约莫十四五岁。
听到他的话,我低头看了眼我的穿着,咦,我怎么还穿着及笄礼上的宫裙,在凡间渡劫的仙人应该是婴儿模样才对。为什么我的样子没有变化,而且我并没有失忆,难道我还在天庭或者说做梦。
我伸手在脸颊上狠狠掐了一下。“哎呦,好疼。”我吃痛叫出声来,我的这一举动在这个少年眼里竟成了怪异的行为。
“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有病吧。”说着,他面露害怕的神情。
“你才有病呢?好端端的为何要砍这神树。”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天庭的神树仅此一棵,怎能让你砍了去。
少年听了,面露好笑的神情:“为何要砍树,不砍树,我修罗一族如何过话,还有这不是乌金木。这只是赤金木。”
“不砍树,无法过活?”我不解其意。但一想他刚说道“我修罗一族。”
“你说什么?这里是哪里?”我有些诧异。眼睛里的疑惑放大了几个倍数。
“这满山遍野的金色,除了修罗帝国,哪里还能称得上金色国度。”少年语气里带着自豪与不屑道,“看你这样子,莫不是外地来的吧。”
确定我没有听错,心想如若是梦,这一切也不难解释,便恢复平静说道:“你刚说不砍树,无法过话?是何意?”
“凡间可种植庄稼,温饱肚子,仙界有凡人的供奉,亦可延年千年,可我们修罗一族,自从红莲消失,土地干涸,唯有砍树才能去人间换取粮食度日。”少年声音渐渐暗了下去。周遭的氛围也变得凝重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阻挠你砍树。”见少年如此遭遇,我不禁同情起来,都说修罗族人生性残暴,可我遇到的两个修罗族人,都未曾让我感到残暴。
“这是赤金木,他的树干是赤黑色,所以名为赤金木,不过除了树干的颜色,外形与乌金木也差不多,不怪你会认错。不过这可没乌金木珍贵,乌金木只有皇城才有,而修罗国漫山遍野的金色也都来自于赤金木。”少年见我安慰他,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耐心向我解释道。
“真美啊。”此时天空里的薄雾已经消散,露出漫山遍野的金色,发出圣洁的光芒,让我不惊感叹。
“你想不想看乌金木林,那里的金光更盛,更美。”少年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带着不容拒绝的魔力。
“好。”我条件反射般说出了这个字,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语飘向了那边的皇城。
“王子,为何要如此麻烦,直接带她过去不就好了。”一穿着金色盔甲的侍卫,发出粗犷的声音。
“你懂什么,神树意志怎会接纳心不诚之人,唯有公主心甘情愿,神树才能看到公主的过去与未来。”身旁一青衣女子,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淡淡说道。
我朝着远处那边金光大盛的皇城走去,脚步轻盈地让我感觉在飞。不一会儿便到了。在少年的带领下,我便走进了一个金色的密林。他说的没错,乌金木林金色的光芒闪的我睁不开眼,这浑然天成的金色,顿时让我感到玉帝爹爹凌霄宝殿里的金碧辉煌分外俗气。没有人会拒绝神圣之光的召唤,如同我一般,默默走近那个金色的隧道。走到深处,我看到的是一颗参天大树,树干很粗,仿若有一个城堡那么粗,枝叶繁茂,一直延伸向四面八方,我原以为,这条四面金碧辉煌的隧道是无数棵乌金木组成,却没曾想到原来只有一棵,他的枝蔓缠绕伸展,延绵不绝,竟包围了整个皇城,简直美得让我窒息,自然的杰作那么的充满艺术感,我深深震撼其中。
我站在大树下,不禁伸手触碰了他下垂的金色枝叶,仿佛是惊扰了一般,它迅速地缩了回去。我的手也抖了一下。大树枝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粗大黝黑的树干上露出了两个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我说道:“火焰红莲,我可以看到你身上圣洁的光芒,与我一脉。咦,原来如此。”它看着我很快便说出了我的来历,但是下一秒便陷入了疑惑,随后又眉头舒展,会心一笑。
“你是谁?乌金木神?”我看着他,从未听说乌金木还能成精,为何他会说话。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片刻,他便消失了。我身旁的小少年,不知何时突然不见了。
我转向四面八方,发现我来时的路不见了,四面都是金灿灿的枝叶。正当我疑惑着不知所措时,身后刮起了大风,树叶沙沙作响,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我竟生生地又被吸了过去。
大风忽停,树叶恢复平静,枝叶微微移动,隐藏的小路又出现了。粗布少年缓缓走向大树,身上的粗布渐渐消失,化为黑色劲装。
“还望神树启迪。”黑衣少年缓缓作揖,语气里满是崇敬之意。
隐藏在黑暗里的神树意志又出现在乌金木上,看着少年,没有说话,眼睛里不知道多了些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少年,然后在少年的注视下缓缓摇头。少年看到这一幕,已经明白神树的意思,没有说话,作揖点头就离开了。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神树意志并未消失,而是笑了起来。喃喃自言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