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殿在青阳峰的最高处,是青阳台宗门的核心位置,大殿正中塑着一尊开派祖师的金身,金身做远眺模样,双眼看向大殿外,神态平静漠然,面相枯瘦但目光明亮,颔下三缕胡须配上衣衫扬起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殿内光线并不算是很好,在加上鼎炉内缕缕龙延香袅袅升起给整个大殿内披上了一层轻纱,所以整个大殿感觉有些沉闷。
金身雕像面前的蒲团上坐着一位中年人,穿着随意的灰色道袍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中年人长相平平,不过满头的灰发到是引人注目,本来就已经显得破败的灰发中还掺杂着雪白的银发更为他增添了一份沧桑,不过皮肤很好色泽红润犹如初生婴孩。
在他不远处,一身白衣的熙月正旁边站着,表情有些木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所以整个大殿内很安静,或者说是寂静,只有偶尔吹进来的清风拨动着大殿内的青烟使之变幻犹如人心难测。
过了不知有多久中年人用有些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浩渺师弟还好吧?”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内传了很远。
当声音消失后很长时间,大殿内又恢复到平静,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并没有响起一般的时候熙月开口说话了。
“很好!”熙月的语速很快而且声音冷漠,在这寂静的大殿内响起像是突然落入玉盘的珍珠发出的声音,清冷。
中年人古井无波面无表情。
“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师弟都已经放开了,可师妹你还是放不开。”中年人声音淡然没有一丝情绪。
“当年确实是师兄的错.”中年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熙月打断。
“不要再说当年了,当年若不是你贪恋那株七星残日草非要和对方争抢,怎会有我和浩渺二十年相念不能相见之事”熙月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调猛然拔高双眼盯着面无表情的中年人。
大殿内又陷入了寂静,被风吹散的青烟千变万化犹如梦魇一般在空中飘荡。
“师弟新收的弟子不错。”过了很久中年人又开口说道。
这次熙月并没有说话而是哼了一句。
“我辈修行之人追求的是无上仙道,红尘之事能不沾惹就不必沾惹,如果因为儿女私情迷失了修行目的就得不偿失了,这些年来你的境界可有提升?,不过话又说回来,红尘可炼心,不经红尘怎能练就一颗稳固的道心,但是师妹你未免在情字这一红尘中修行的时间太过长了,炼心也是看透才算成功,如今你依旧是看不透这些。”中年人说道
“师兄当年不也是看不透为了一丝侥幸而放不开吗?”熙月冷声说道。
听到熙月如此说,中年人缓缓睁开双眼,随着双眼的睁开整个大殿也像是明亮了不少,双眸如星辰一般明亮,犹如风平浪静的大海一般深沉内敛,无悲亦无喜。
“的确,当年我放不下,不过如今我依旧没有放下,因为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这个目标,你说该如何放下,修行之路本就是一道极难逾越的门槛,我再不抓住每一丝可能那就真的无望,证得仙道就像鲤鱼跃龙门,都说人中龙凤,如今有一丝可化龙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中年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坚毅中又带着丝丝的疯狂。
说完这些话后,中年人深吸了口气,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有些无奈的表情。
“年轻的时候我们三师兄妹关系最好,所以你们两个人的秉性脾气我都了解,浩渺他当时年纪轻轻就在修行上有所建树,难免的会心高气傲,而他本身也是自尊心极强之人,所以经过那件事后他难免会想不开,而你当年并不像如今这般啊,当年你性格活泼根本不会像现在因为这些事将自己变成如今深陷情思难以自拔,放下吧,不要在去打听当年那些人的踪迹了,因为就算打听到也没什么用,对方实力太过强大,所以你要真想报仇的话还是好好修行吧。”
“这么说师兄你是知道对方是谁的?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实力太强吗?我也知道对方实力太强,不过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就算有一丝机会我也不会放过,而眼前正好有一个好机会!”熙月有些疯狂的说道。
“你说的希望是指师弟新收的那个徒弟吗?”宋命书开口说道。
“对!就是他,他就是我报仇的希望,以固体境一招击败润气中境,而且还不曾修行功法,你说这不是一个希望吗?”熙月露出冷笑说道。
外面开始下起雨,雨滴很小但是雨势极密,雨滴落到青石地板上化作雨瓣纷飞,雨瓣很小,小到可以飘浮在空中,很快空中就开始浮现越来越多的雨雾,这层雨雾给大殿挂上了一层帘子,大殿内的光线更灰暗了,两人的面孔看起来更加模糊。
“他的确能够越境击败对方,不过他并不只是固体境,只不过是他体内的元气和其他人的不同而已,或许他体内的那种金色元气会比普通人体内的元气要强,但他的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出现过,所以未来也很难预知,只能说特殊而已。而且你所传授他的《九九莲心术》他可曾凝结出一朵莲花?你就那么确定他就是你的希望和机会?”
停顿了一会宋命书继续说道:“特殊就意味着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也意味着根本没有前人的路给他走,他的成就多少就要靠他自己有多努力还要看他的运气是否好,所以他能否成为你的希望和机会还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我和他说过了,要在半年后的大比试中成为本宗年轻一代的第一人!”熙月说道。
宋命书听过后不置可否的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如果他真的能成为宗门年青一代的第一人那么我必定会极力栽培,如果他能取得更高的成就可以的话我会将他引荐给三位师祖,如果他能够入得三位师祖法眼,那对他的好处就不是一点半点,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师兄弥补当年的错误吧。”
“推荐给三位师祖?呵!不会是你想让三位师祖高兴得到什么好处吧?别说什么弥补错误。”熙月带着讽刺说道。
“你说的不错,如果他真能入得三位师祖任何一位的法眼,那说不定那位师祖一高兴就会赐我些好处,不过我这样做还是对他的好处更多,而他得到好处越多,你的希望就越大,不是吗?”宋书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将这些话赤裸裸的说了出来。
一时间,熙月也想不到该如何接口。
外面的雨开始慢慢的小了,被洗涤干净的空间给人一种清新明亮的感觉,潮湿的空气中带着着雨后的清新,夕阳的余晖撒在青石板上反射后的金红光芒照进大殿,照在一袭白衣的熙月身上,白衣变金衣。
熙月转过身看向外面,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更加明艳动人,但这余晖却不足以融化她眼底的冰冷。
”二十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要怎么报仇,只有报了仇,才能拔去浩渺心里的那根刺,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那时我和浩渺离开宗门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平淡的生活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而我也不会因此日夜煎熬,是!我道心不稳,可是我本就不关心它是否会稳,我只想和他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可事情已经发生,那么我就只有想办法拔去他心头的刺!”越说熙月越是激动,到最后脸上红潮泛起,双眼流露出痛苦无奈仇恨掺杂的复杂情绪,身体摇摇欲坠。
宋命书没有说话,他也不在打算再说话。
过了一会,平静下来的熙月收起脸上的复杂情绪,恢复到面无表情,而且眼中的冰冷更甚,看了一眼闭上双眼修行的宋命书,干脆的转身,目视前方走出大殿。
宋命书睁开双眼,看着有些萧索的背影暗叹,本就是多情之人,为何还要入此无情之门,小师妹啊,这条路不适合你,其实师兄还是不愿见你如此的,但谁怪你们挡住了我的求长生之路呢?凡是挡我此路者都必须被清除!想到这里宋命书的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在昏暗模糊的大殿内显得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