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武阳最近很是心烦,因为就在他当上铸兵城领主的第二个年头,无序之邦就爆发了变异疟疾这一令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新型瘟疫,虽说铸兵城已经离中心的那个瘟疫之源足够遥远,但不可避免的,瘟疫还是传到了这里。
烦的久了,微微地感受到有些倦了,韩武阳喝一口水,就仰面躺倒在几乎是寻常人家一间卧室大的床上。有赖于北偃宛如无穷无尽的木头产量,木制品产业与造船业并肩为北偃的支柱产业,两者也多有交织,互相促进着另一个的发展。
正当韩武阳半梦半醒之间,即将睡着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这几日来频繁得让人有些火大的脚步声。
“大人,有人来访。”
“恩?”韩武阳的声音中不满的意思很重,这个时候稍微惜命些的人哪个还敢上街?这个仆役居然这么没眼色,居然因为一些小角色就过来叨扰自己,看来这次事情过了,要换个机灵点的。
“大…大人,那人说是有…有…”刚刚上任不久的仆役脸都吓白了,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滚出去,废物东西,没看到我正在休息吗?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正经来访,拿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韩武阳莫名地烦躁一股脑涌上心头,抓起桌上的水杯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这十几天来的怒气全发泄在这个明显有些眼生的仆役身上。
“是是是!”仆役哪里敢再说什么,唯唯诺诺的应着,也不敢伸手去擦脸上的水渍,弯着腰快步退了出去。
闻人喻策一脸蒙蔽地看着鼻青脸肿的那个为自己通传的仆役,这是跑太快摔了?他好笑的同时还有点小愧疚,不过仆役接下来的行为就让他有些面冷。
“我们领主不想见你,趁早滚吧,哪里来的贱民……”兴许是气在心头口不择言,仆役破口大骂了一顿,就砰地一声,猛地关上了门……
“走吧。”闻人喻策没什么感觉,不过边上的于庆倒是颇有微词,直接一脚踹了领主府的门,然后长啸一声,才转身追上闻人喻策的脚步。
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闻人喻策隐隐听见领主府那里有些响动,指不定是追出来了,不过显然是找不到两人的踪迹了。
“跟我来,我们去贫民区。”闻人喻策朝于庆示意,其实来之前他是完全不知道贫民区在哪的,不过走了这么久,猜也该猜出来了。
“你知道在哪?”于庆有些怀疑,毕竟他很确定在进城的时候,闻人喻策还和他一样像个无脑苍蝇一般乱转悠。
“自然,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就到了贫民区。”
“这个时候还会出来的,肯定是贫民区的。”
“啊?”说来也简单,但于庆还是不理解。
“说白了,生计所迫,才会在瘟疫爆发的时候还游弋在街上讨生活。”闻人喻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
街上人流最为密集的那个方向,说明其中的穷人越多,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穷人聚集的地方自然就是贫民区。
走了半晌,下午一点三刻钟的太阳烤得人们口干舌燥,就连路上的行人往闻人喻策这边望来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多数人都是低头走自己的路。
闻人喻策有些无语于铸兵城的大小:太特么大了。算下来估计走了三到四里,看样子才横跨城市一半左右,不过所幸天有成人之美,偶尔踩到硌脚的碎石子、四处堆放的生活垃圾无一不提示着贫民区就在附近,路面开始出现破损的情况,这样的路面在各个地方都是贫民区的标志之一,就像富人区的林**、花坛一样。
于庆对于闻人喻策算是服气的,至少从他这份气度,纵使面对一座疫疾横行的城市还敢面不改色穿梭其间,遭到仆役辱骂而不愠不悭。这样稳重而无畏的性格在闻人是最为人所欣赏敬佩的,当然血气方刚也同样受人礼遇。
更何况闻人喻策还有一个冷静而睿智的头脑,在别人看来毫无价值的现象中找到可以加以利用的线索,以达到目的,不能者对能者自然会产生钦佩之情。
贫民区给人的第一印象首先是脏乱差,这一点在无可否认,其实这片特殊的区域还是滋生罪恶的温床,就比如说人口贩卖的龌龊行为,即时是平常时期,也没有人会关注这片地域到底每天有多少人进进出出,又有多少人埋骨于此,作为管理者的领主和贵族们更不会有闲心放在这里,他们除了分去其中衍生的白花花金灿灿的金币银币之外别无所求。
贫民区的路口有一颗大且畸形的朝阳木,几乎是三十度斜冲着天生长,一座破旧的实质房屋撑住了它根部无法负担的重量,也让它长得枝繁叶茂,颇为显眼,而且成为了白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混混流氓乘凉厮混的地方。
不过如今它还远没有到枝繁叶茂的阶段,过于巨大的树身让它必须从土地中汲取更多的水分和营养物质才能像那些仅仅两丈高的朝阳木一样早早地就挂满绿叶。
不过这个特殊的时期明显是不会有人呆在外头的,这片原本常人避之而不及的地面上空无一人,鸟雀鸣叫都微不可闻。
站在树荫底下,闻人喻策细细打量着这片铸兵城的贫民区,整体上看类似于岑蓝的旧城区,不过条件稍好一些,面积也大上不少,毕竟要容纳这样一个大城市的众多贫民。
其实原本的计划是找到铸兵城的领主,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顺便要上几个患者带到城外治愈以此来证明自己有能力解决这次瘟疫。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前面就被领主家的仆役给摆了个架子,但事情总是要往下做的,既然这一条路走不通,其实也不是很依赖于此,到贫民区捡个无人照料的疫疾患者完全是很随意的,周围的人巴不得有个把他们拖走呢。
凭借着术士的手段,闻人喻策找不到自己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就在闻人喻策和于庆准备走进贫民区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浑身酒气的混混,手里一把匕首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闻人喻策微微皱眉,不是对方身上的酒味熏得他难受,而是他那一声木乃伊着装,浓烈的汗味与霉味冲得他有些反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这种味道的。一身衣服打补丁打得快成了百家衣,估计在混混当中也混得不怎么样。
“喂,外来的。这里是匕首帮的地盘,知趣的就交上一枚银币,你才能进来。”
即时混混在对付普通人的时候可以耀武扬威无所顾忌,但面对疫疾的时候,他们甚至比普通人更容易感染,所以那名混混停在三米之外就不肯在接近了,即时这里有着一片诱人的树荫。
闻人喻策暗道匕首帮是想钱想疯了,一个银币也敢叫出口来,当下默念咒语,给自己施加了“眼疾手快”的增益状态后,就冲了出去,这个时候那个不知名字的混混才刚刚眨巴眨巴了下眼睛,闻人喻策就已经欺近他身前。
在“眼疾手快”加持下,这个原本就被酒精麻痹,反应速度大幅度降低的混混才刚刚将手举起到胸口,闻人喻策的拳头就由下而上,狠狠地击打在他下颌上。
混混直接腾空飞了十几厘米高,然后直躺躺地倒地不起了,他的大脑还在嗡嗡作响,甚至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这么自己就被打了?这么对面速度这么快?
无数的疑问同时涌上心头,喝了酒的大脑已然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以致于这名被闻人喻策一拳干倒的混混在地上躺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始缓过神来……
“别,大爷别打了!”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于庆和闻人喻策一脸凶残地看着自己,混混林亨感觉自己的人生简直充满了心酸,多年来练就的厚脸皮让他第一时间就举手投降,大声求饶,打不过就服软,以后干回来阴回来就是,何必着急于一时。
“你叫什么名字?”于庆觉得终于到了自己出场发挥些作用的时候了,就抢先审问起了这个没骨头的混混。
……
闻人喻策的确不擅长这个,或者说他反感审问别人的过程,前世今生就没做过几次,自然没有经验,但于庆恰好是个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让他来再适合不过了。
很快于庆就审问出了不少东西,这个混混叫做林亨,打小生活在这里,有一天没一天地混着混着就这么大年岁了,也没个老婆,穷光蛋一个,还是个不思进取的穷光蛋。这些天闹瘟疫,走投无路了,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他那孬样,理都懒得理他。没了生路,就打起了外来人的主意,倒也让他成了几次事,小日子至少还能过了,谁知道今天遇到闻人喻策两人,栽在这里了。
至于匕首帮,难免有些引人发笑,是前几天林亨自己起的名,至今老大兼帮众只有他自己一个,拿出来唬唬外乡人倒有些许效果。
“你知道这附近有谁患了疫疾?带我过去看看。”闻人喻策没什么时间和他瞎扯,径直要他带路。
“大爷,那不能去啊,要死人的啊。”林亨一听,脸都吓白了,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别看他好勇斗狠的时候看起来还算那么个事,面对瘟疫的时候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你走还是不走?”闻人喻策脸色一冷,风轻云淡地说道,瞅都不瞅林亨一眼。
“去!去还不行吗。”林亨苦着一张脸,只能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
一路去了十几处地方,都不见有林亨说的疫疾患者,这让闻人喻策看林亨的眼神又变冷几分。
林亨心里暗自叫苦,明明之前避之不及的那些死人,这么今天就一个也碰不到了呢?后面那个年轻人的眼光即使不回头看,林亨也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大爷,你听我说,这真的不是我耍你们,明明之前还在的,怎么今天就都不见了。”第十八个地方扑空之后,林亨一头冷汗地回头陪笑道,原本就臭不可闻的衣物的味道更浓郁几分。
“算了,我们自己去找,你可以走了。”闻人喻策看得出林亨没有撒谎,但仍然对这样的人提不起什么好感,就干脆地让他走了。
闻人喻策看着这片毫无规划的建筑,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