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得从小叶子说起。小叶子是我大学时的同窗好友,全名梁晓叶,一个正宗的北方女子,却生了一副娇滴滴的南方美女的身段,因为她容貌姣好,性格温柔,大一时就名花有主,被她现在的先生郭亮亮泡上了。郭亮亮生得肥头大耳,活像一个大和尚。看过日本动画片《一休》的人都知道,和小叶子混迹一处的和尚,自然是一休和尚了。想想他们也是宿世的姻缘,上一辈子因为一休的和尚的身份,他们注定成就不了姻缘,而今生一休不当和尚了,于是乎水到渠成,毫无悬念地流进了婚姻的池塘。
大学时虽然小叶子没少骂我书呆子,不解风情,抱着悲天悯人的心态,由她和一休和尚一手导演,演绎了一幕我和连国栋在大学校园相亲的情景剧。
后来我才知道连国栋曾经追过小叶子,因此有理由怀疑他们毛遂自荐当古道热肠的红娘居心叵测。连国栋在我们彼此熟悉了以后告诉我,当初一见面就差点儿唱出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经典戏文,就这一小碗迷魂汤灌得我晕晕乎乎的,使劲地回忆和他的初次见面,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最终结论是没有。
连国栋长得一表人才,能言善辩,很快就使我下定了非他不嫁的决心,幸亏出于矜持,我一直守身如玉,在多次被他融化之前,心中存着一线清明,危急关头,勉强自保。有一天,连国栋忽然告诉我游戏结束,他发现他的林妹妹另有其人。在经历了一番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我痛定思痛,断言他不是情圣宝二爷,而恰恰是也可以冠之以情圣的琏二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情路上遭遇失败,我把精力全部用到了学业上,一路过关斩将,考取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当同学们挥泪告别校园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应该优越还是自卑,躲在宿舍里一遍遍听老狼的《同桌的你》,明明是怀念着某个人,却不知道怀念着谁。
小叶子一休和尚来辞行,鼓励说:“面包会有的,爱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听听这是哪门子屁话,活脱脱一副慈善家的嘴脸,廉价的怜悯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儿,要不是分别在即,我稳准会把他们轰出去。
谈恋爱的多数过程都被我忘记了,唯有我们一起打羽毛球的场景历历在目。记得连国栋打羽毛球的姿势,洒脱利落,又带着一股闲情逸致。我们打羽毛球,不求胜负,只求一种默契和谐,慢悠悠地打过来,送过去,连羽毛球也受了我们的感染,含情脉脉起来。我们谁也不希望球在自己手中落地,打过去也尽量让对方接球时不太费力,一个球总能在空中来来回回一二十遭,但是球始终要落地的,就像我们的爱情,并非尽了力就能挽救的。
其实我也没有花费多少心思去挽救,有一次看见连国栋和他的新任女友旁若无人地招摇过市,明白了他要的东西是什么。说实在的,我觉得他的新任女友没有我漂亮,但是具有超强的粘合力,牢牢地挂在他的胳膊上,表现出一种令人怜惜的娇弱,恰好满足了连国栋保护弱小的英雄主义情结。
连国栋曾不止一次说我,根本不像一个女人,因为我不具备一个女人应该具有的优点。虽然不明白他说的那些有点究竟是什么,但我却明白他是一种球拍,不是用来打球的,而是用来让球黏住的。
如果我是一只羽毛球,绝不会粘在球拍上,而是要凌空飞翔,哪怕有一天粉身碎骨,物尽其用,死得其所。
“这位是我的老乡,年轻有为的连国栋。”李经理介绍说。
汪正龙抢前一步迎上去,用双手握住连国栋的右手,有力地摇着,自我介绍说:“我叫汪正龙,希望连大哥以后多多关照。”
我回过神来,心想:“我早已不是他的林妹妹。”我调整了自己一下,脸上勉强露出些笑容,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