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小白脸阴魂不散地跟着上了车。黑大汉也想上车,被小白脸挡住了。只听小白脸说:“大刘,听话,你先回去,回头我请你烧烤。”
黑大汉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遇,有些腼腆地退了回去,悻悻地关上了车门,郁郁寡欢地闭紧着嘴巴。
小白脸可没有心情欣赏黑大汉的失意,对司机说:“师傅,开车。”
出租车开动后,司机问:“去哪儿?”
我指指后面说:“问他。”
“不不不,”小白脸说:“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我要送你回去。”
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我在心里感叹,心里忽闪过许多念头,回去?不回去?如果回去,他知道了我的住址,像一贴狗皮膏药粘上我怎么办?小叶子的话到此时此刻才成了至理名言,我后悔没有听取她的劝告了。
“到底去哪儿呀?”司机有些不耐烦。
我把心一横,说出了自己的地址。横竖都是死,与其今天活活冻死,不如明天被他腻歪死,再说小白脸或许是个好人呢。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上下五千年纵横东西方的各路神仙念叨了一遍,把光荣的使命交给他们,请他们保佑我。
到了目的地,我下车,小白脸如影相随地跟我下了车,我满心不乐意邀请他上楼,但是出于礼貌便虚让了让,原以为他会顺杆爬,跟我上楼了,不料他却拒绝了,脸上居然泛起了粉红色的羞意,说在楼下等我就行。
我揶揄说:“你不回去换件衣服?反正你也知道我的地址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用,我随身带着烘干机。”小白脸不理会我含而不露的逐客令,风趣地说。
我听了愣了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笑却绷紧了脸,不让他的风趣得逞。我不再客套,小跑着上楼,直扑我温暖的窝。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身上暖融融的。真是吃饱了撑的,温暖何须瞎子似的四处乱摸,明明是触手可及的东西嘛。我坐在沙发上,被身上一阵阵的暖意贿赂得非常满足。蓦然,楼下传来一声尖厉的口哨,我猛得记起麻烦还在楼下。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就像这个小白脸,看来绕是绕不过去了,只有直面相对。我像武林高手在过招之前,必须要运气凝神那样,做了一番准备,然后毅然决然地下楼,我下楼的姿势肯定很悲壮。
当我和小白脸面对面坐在麦当劳的大厅里,小白脸小心翼翼地把两本杂志分开,摆放到桌面上,神情严肃地问:“请看一看,哪一本杂志是你的?”
我装作不懂,没有说话。杂志被水泡皱了,活像两张饱经风霜的脸。
小白脸似笑非笑地说:“我就是魑魅魍魉,你一定是碧螺春。”
碧螺春正是我的网名,我意识到我们的约会远远没有结束,恰好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