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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张仪戏楚

随后太子荡以有别的事要做就起身离开了寝宫,而其刚出路门就碰上了正打算入宫谒见秦惠文王的武信君张仪。既然都已经碰上了,张仪于太子荡面前还是尽量表现得相当谦和,一上来就起手作揖,问寒问暖,好像他真得在乎太子荡今天穿了几件衣服一样。不过呢,张仪这个人天生就长着一副嘲讽脸,所以他越是笑得殷勤就越是让人觉得他居心叵测,尤其是对太子荡而言。

在太子荡的世界观里,衡量一个人是善是恶的标准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身上有几块显而易见的肌肉。有三角肌和肱二头肌就表明这个人虽有不足,不过还是心存仁义的;有胸大肌和背阔肌就表明这个人志在高远,绝非等闲之辈;如果以上这些都有了,再把腹肌,斜方肌,比目鱼肌什么的都加上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可以称为臻至圣域了。所以按照这套标准算下来,一块肌肉都没有的张仪即便不能说是十恶不赦,也绝非可以亲近之辈。

于是站在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上,张仪自顾自得笑着,太子荡也嗯嗯啊啊得不像是在敷衍张仪,而更像是在敷衍自己,两个人如此这般表演了一番后就都急不可耐地转身辞别了。

太子荡与张仪的关系与其说是差,不如说是合不来。其实就内心而言他们都清楚与对方搞好关系于自己,甚至于秦国都是有利的,但是硬要让一个以狡黠著称于世的人与一个以力量著称于世的人搞好关系,怎么说呢,确实是少了一点共同语言。所以这二人后来也就不再对对方抱有任何幻想了,而依旧是玩相声的玩相声,玩举重的玩举重,除开见了面打个招呼以外,别的时候则他们都希望能做到如老聘所讲的理想乡那般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既张仪入见,惠文王以为恰逢其时,遂把他想要联合秦及三晋,举四国之力以并兵伐齐的想法告诉了张仪,并问张仪对此有何看法。

仪闻言,提醒惠文王道:“未始虑楚而先谋齐,臣以为未可。夫楚,齐与国也,伐齐而不先计退东南,令齐楚交恶,设为齐楚协以谋我,则王将奈何?王其待之,臣请约车适楚,数月内必令齐楚交恶,而后齐可图也。”

秦于春秋时顶多也就只是霸了个西戎,而楚则明确无误得就在五霸之列,所以放着这样的大国不管惠文王也觉得似有不妥,于是便同意了张仪的提议,答应让他先离间齐楚,然后再举兵伐齐。

张仪贵为秦国的丞相,其访问楚国自然是得到了时任楚君——楚怀王的高度重视,就连于宴会上为张仪斟酒的侍婢,其筛选都是通过了楚怀王这位时尚达人的亲自把关的。

于两千年前,堪称时尚界的教父的楚怀王就已经极具前瞻性得高举起了“小蛮腰”这面大旗,并一举颠覆了所谓时人之所尚的时尚在一些浅薄的人的眼里的看法,虽然名字的确是那样,但楚怀王以其坚定的信仰向世人证明了时尚的标准是亘古不变的,即使是有逆历史潮流而动的时期,那也只不过是出于审美疲劳,人们暂时将视线移向了某姐某哥而已,而就灵魂深处,每个人于其基因层面就镌刻着一副小蛮腰!

站在时尚的风口浪尖上,楚怀王以一颦一笑审视着楚国,并以其纤纤玉指裁剪着楚国,于是在这一时期不仅于女士中掀起了一股瘦身狂潮,就连平时不怎么注重外表的男士也开始以腰围又小了一圈为豪。更加值得一提的是,就连楚国的鼎在这一时期都一改往日大腹便便的造型,而遵从了楚怀王要求其瘦身的决定。

在楚怀王为张仪所设的筵宴上,怀王的嬖妾郑袖及近臣勒尚亦侍坐于王侧,四个人把酒言欢,貌甚投缘。当然也就和所有出于工作而聚在一起的人一样,在刻意营造出来的融洽气氛背后,这四个人也在绞尽脑汁琢磨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及有什么利用价值。

楚怀王,郑袖,勒尚且不提,单就张仪这一方看来,勒尚这个人是只要一凑近就立马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市井味儿的,也就是说处在楚国的决策圈里,勒尚却全无自觉,到底该如何捞钱就是他从政生涯的全部。且恰好,武信君最不缺的就是钱,也有兴趣撒钱,所以论从属关系,即便他此刻名义上还是楚怀王的近臣,于张仪的心中勒尚却已经被划分到了他武信君的仆役之列。

至于郑袖,张仪给这个女人的评价就是:致之夏则其为妹喜,致之殷则其为旭己,致之周则其为褒姒。妹喜,妲己,褒姒,三代之所以衰亡也,而能与这三位比肩就说明以倾国倾城的美貌来形容郑袖是一点也不夸张的,且就谁更恶毒而言,郑袖作为后辈也丝毫不逊色于这些前辈。因此能攀上这么一个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得一笔的侧室,身为秦国的丞相,张仪不禁想要恭贺楚怀王娶到宝了。

宴会结束后,楚怀王以为还不尽兴,便让略显疲惫的郑袖和勒尚先退下了,而只邀请张仪与之一起于园中小酌。正好张仪也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与楚怀王切磋切磋,所以便接受了怀王的邀请,只带着二三仆僮与怀王一起移步至了王宫中的花园。

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坐下来后,仪谓怀王:“秦所盛产者,粟黍及盐而已,非比大国一应俱全。曩蒙席间所遗外臣之驼峰象白,出于庶馐,堪称极矣,于秦案几之上,饔飧之间,实难闻见。乐舞丝竹诸什盖亦如是。蒙王盛情款待,虽臣粗鄙,亦知礼重往来,故而其备虽薄,商於之地五百里,惟王笑纳焉。”

张仪一开口就要送给楚怀王五百里领土,这就像拔了楚怀王的电源一样令他“啊”得一声下巴就掉下来了。

时尚是有钱人的游戏,没有钱也玩时尚就会成为令人不忍直视的非主流,作为时尚界的教父楚怀王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因此钱啊领土啊什么的对他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获得钱啊领土啊什么的的方式能尽量时尚点,也就是能更加优雅点轻松点体面点,而所有这些恰似希望天上能掉馅饼的要求,张仪一开口就全部满足了他,这怎么能不令怀王趋之若鹜并对张仪言听计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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