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涛起了个大早,特意穿了一身整洁的衣服洗了个头,骑着自己母亲的金狮女式自行车去找刘维去了,一路上看着漫野的金色麦田已经开始被收割机啃得东少一块西少一块的,这是一个半机械化的时代。中华民族从古至今就是一个勤劳奋斗的民族,l路上不少人已经拉着车去地里装麦子了,也有很多小孩子提着个蛇皮口袋不停地在路上捡着从车子上掉下来的麦穗,闻着麦田里传来的那种令张涛感到熟悉的味道,张涛知道那个真正令人怀念的麦季来了。
等张涛骑着自行车来到刘维他爷爷的小商店门口时,并没有发现刘维的身影,只有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坐在那个躺椅上喝着茶听着戏,老头的头上戴着一顶老师的藏青色单帽,脸上挂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正跟着戏里的戏词不停的摇着头,每当碰到自己会唱的戏词也有模有样的会跟着唱几句,可见这人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自在。
张涛没猜错的话这个听戏的老头应该就是刘维的爷爷了,他挎着自己的旧书包进了小商店的门,刘维爷爷还以为是有人买东西呢,连忙起身招呼问张涛需要什么东西,但当他看见张涛手里拿着的那副鱼竿时眼神就有点飘忽不定了,那不是自己最宝贝的那根鱼竿吗,老头带着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黑黝黝的小子。
张涛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爷爷,请问刘维在家吗?
刘维的爷爷叫叫刘先知,一副文文弱弱地样子,以前家里是这一代有名大地主,可惜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用老人的话说就是以前你但凡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他家的地,可见以前的确算得上一个豪门世家了。可惜他没赶上好年月,高中毕业后全国就解放了,解放后家产被全部充了公不说,父亲更是被直接枪毙了,母亲也在不久后就撒手人寰离开人世,当时****时期因为他家地主成分太深,直接在牛棚里关了十几年,他要不是还顾念着家里的妻子儿女早就在牛棚里自杀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奇迹般的熬到了平反时期,乡里的领导看他念过书就让他到乡里当了一个教书先生,直到前几年才正式退休,平时就在家里喝喝茶听听戏,没事时和几个老伙伴下下棋钓钓鱼日子过得还算是比较悠闲自在。
刘先知把鼻梁上的眼镜扶了扶,仔细的盯着眼前的这个黑小子,看着孩子一身打扮虽说有点破旧但衣服却又洗的干干净净,说话比平常的孩子要有礼貌,不由得心底带了几分好感,开口问道:你是维维的同学吗,前几天维维是不是就把鱼竿借给你了。
虽说现代的时代不像以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么封建,但早恋在父母看来绝对算得上一件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张涛虽说不想欺骗老人,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爷爷,您误会了,我是替我妹妹来还刘维的东西呢,说完举起手里的那副鱼竿给他看看示意自己并没有说谎。
刘先知从看到那副鱼竿开始心里其实已经在怀疑自家宝贝孙女和眼前这个黑小子的关系了,他当了好多年的教师,自然明白女孩子是不可能随意和男孩子接触的,一般在学校都是女孩子和女孩子玩,男孩子和男孩子玩,一旦谁若是逾越了这条红线,即使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也总会被传的风言风语。更何况以孙女的骄傲家里一般的男孩子她是万万瞧不上眼的。
张涛被眼前的这位老头看的有点心虚,他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琢磨自己和刘维的关系呢。
还是刘先知首先开了口道:鱼竿给我就行了,刘维没在我家,你看到前面那个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的朱红色大门没有,你那里是她家,你去那里找她吧。说完伸手就要接张涛手中的鱼竿。
张涛连忙把手里的鱼竿递给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转身骑上自行车向着刘维家骑去。
刘先知打开鱼竿外面的保护套仔细的看了看鱼竿,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也就放下心来,昨天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因为这个鱼竿白白被他父亲打了一顿,虽说是受了委屈但也乖巧了许多,古人常说,三代出了一个败家子,只是没想到会应验在我刘家,古人诚不欺我。好在自己的孙女礼貌懂事,学习又好只是可惜生了个女儿身,要不然我老刘家恢复祖上荣光有望矣。想完摇了摇头转身躺在自己的摇椅上继续听着广播里的戏文。
张涛来到刘维的家门口心中还是有点忐忑不已,自己算是两辈子第一次登刘维的家门,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拿起大门上的那个拇指般粗细的门环咚咚的敲起了大门,不一会就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人的声音答道:来了,你等一下。
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少妇,留着一头干练的女士短发,皮肤看上去白腻腻的保养得很好,从气质上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与周围农妇的区别,少妇长得非常漂亮,从面相上微微能看出刘维的影子来。那女人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很是有点意外,有点疑惑的问道:孩子,你来找谁啊?
张涛连忙答道:阿姨你好,我是来找刘维的,请问这时刘维的家吗?
你是来找维维的啊,快进来吧。美貌少妇一脸笑意的说道,其实她的心情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她在政府呆惯了,早已经学会了喜行不露于色的本事,她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自家女儿为什么上学期成绩为什么会下降那么多的原因了,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个黑黑的男孩肯定跟自家女儿不一般,她还是决定暗中观察一下,如果真是女儿早恋了,她必须立即制止。
刘维正在屋子里写着自己的暑假作业,听到门口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出门正看见张涛挎着一个旧书包随着母亲一块走了进来,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当时忘记交代张涛一声了,要是被被自己母亲发现了自己可就要大难临头了,谁知道张涛竟然装作不认识她一般,开口对自己母亲说道:这是你家女儿吧,和阿姨您长得一样漂亮。
姜柔听了这个男孩子的话不由得有点诧异的问道:你不认识维维,
张涛笑着回道:阿姨,您误会了,我是到卫生室帮我奶奶拿点膏药,这两天她腿疼的厉害,顺便替我妹妹送点东西。
姜柔一脸恍然大悟的笑道:你面前着这个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张涛假装一辆恍然大悟的道:阿姨,你怎么给女孩子取了一个男孩子的名字,我还以为刘维是个男孩子呢。
姜柔这时也觉得有点好笑,看样子是自己真的多心了,白白的担心了一场,笑着回道:她的那个维不是伟大的那个伟子,是维护的那个维字,好多人刚听说我女儿的名字都以为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呢。
刘维在一旁都有点看呆了,他要不是和眼前的这个人做过半年同桌,她真的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认识她一样,演的真是太好了,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假,她这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假装不认识张涛一般的问道;请问你是?
张涛连忙解下自己挎着的书包道;我是琼琼的哥哥,前天你不是借了她一副鱼竿吗,今天我是来还的,其实我只是让我妹妹帮我买几副鱼钩,没想到你竟然把你爷爷的鱼竿借给她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一下,这是我妹妹托我给你带过来的书,还有一个书单,我妹妹让我转告你你要是想看什么书就给我说一声,过几天她给你送过来,还有就是自家杏树上结的一点杏我妹妹也让我给你带过来,算是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说完就把那一书包东西递给刘维。
刘维看着赵涛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差一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没等自己回话,倒是旁边的母亲替她回答了,
你妹妹真是太客气了,他们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孩子,快进屋里面歇一下,外面的天气这么热热坏了吧,说完也不理会张涛的推辞就拉着张涛朝着她们家的客厅走去。
刘维落在了后面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家伙真是太能装了,连自己一向精明的母亲都被他骗过去了,刘维把张涛送过来的书包拿进自己的闺房里,打开一看有几本国外的小说,一本小说里面夹着两张手写的书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书籍的名称,还有一包大黄杏。刘维正看的入神就听到母亲在喊自己去拿家里的西瓜招待客人,刘维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洗了一个西瓜送到客厅来。
张涛连忙客气道;阿姨,您这也太见外了,让您破费真是心里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姜柔这时也在心里感叹,眼前这孩子虽说年纪不大,身上也是一副农家孩子的打扮,但为人处世却显得很有经验,幽默礼貌谦逊是她对眼前这个皮肤有点黝黑的孩子的评价,想想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家那个让人头疼儿子能有人家十分之一懂事自己就要谢天谢地了。
姜柔听了他的话面带微笑的回道;客随主便吗,在阿姨家你就听阿姨的就行了,对了刚才听你说你拿了一份书单,你家是做什么的啊,怎么家里会有那么多书呢。
张涛现在总觉得自己有点丈母娘见女婿总要刨根问底打听对方家庭的感觉,就客气的回道:我家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家庭,母亲就在咱们村里的初中教书,可能是因为我母亲是老师的缘故吧,她就特别重视我和妹妹的学习,这些书是她们学校处理的一批书本来准备当废纸卖,母亲看不过去这么糟蹋东西就买回家给我和妹妹看,就当是放假休息时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吧。
姜柔听他说母亲是一位老师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的孩子教育的那么好了,一脸羡慕的说道:怪不得你这孩子这么懂事,说话又有礼貌,原来是你母亲教育有方啊,你们母亲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啊,其实她也很好奇什么样的教育方式能教育出来这么懂事的孩子,她也想学学人家的教育方式试着教育一下自己的那个儿子。
阿姨,您说这话可就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小多让我们看书,从最小时候的童话寓言故事三字经启蒙,慢慢过渡到作文短篇小说古代诗词,最后就是我带来的这种中外名著历史文献,前期启蒙主要是教孩子们如何做人做事的一些方式方法,培养他们热爱读书的兴趣爱好。中者是提升他们知识修养文化底蕴,后者则是慢慢增长学识开阔眼界。一步步由易到难慢慢的就变成这样了。一番话让张涛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红了。
姜柔倒是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张涛的说法很有道理,不愧是老师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却懂得这么多道理,说起话来条理分明。看来以后还是要让儿子多读一点书啊。那平常孩子不听话怎么办啊,姜柔笑着问道
张涛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看了看刘维一眼有点纳闷,刘伟平常学习成绩很好啊,平时也是乖巧懂事的,怎么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呢?但人家问了自己又不好意思不答,好在后世他考过教师资格证,当时还真学过这方面的问题。
张涛吃了几口西瓜缓解一下自己有点干燥的嗓子道:古人都讲究中庸之道,其实教育孩子也一样,太过严厉孩子容易胆小怕事性格懦弱,太过宠溺孩子容易自私自利,专横跋扈,不懂礼节,
姜柔听了他的话有点急切的问道:应该怎么纠正啊,难道天天打孩子吗?
张涛无奈地道:打孩子其实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孩子犯错了一定要给他惩罚,但不一定非得打才能解决问题,可以罚他干活劳动,面壁罚站,孩子表现好时可以给他一些奖励,鼓励孩子,你要掌握好平衡和尺度。但如果孩子已经养成了坏习惯就要必须重打一顿给他震慑,然后再设法慢慢引导,就像古人说的重病用猛药,响鼓用重锤是一个道理。
姜柔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拿本子记下来,眼前这个孩子知识面太广了,说话也特别有道理。自己问他什么他好像都懂得一样,还能够当着自己的面坦然自若侃侃而谈。
刘维坐在一旁看着张涛竟然津津有味和母亲探讨其怎样教育孩子的问题,两个人竟然还能谈的那么投机,刘维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张涛太厉害,两个人从孩子教育谈到社会变革又谈到家长里短,两人就如同钟子期遇到俞伯牙一般,一直谈了一个多小时都还没结束。直到自己弟弟回到家看见家里坐个陌生人张涛这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已经不短的时间了。赶忙起身告辞,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再去就到午饭时间了。
姜柔和张涛聊得正投机发现自家儿子回来了,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做饭的时间了,听到张涛要告辞离开,赶忙殷切的挽留他在家中吃饭,她倒是真心想请这个男孩子在自家吃顿饭,这个孩子太优秀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姜柔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
张涛这次真是坚决离开,无论姜柔怎么挽留都不同意留下来,没办法她只好把他送出门外,还一直叮嘱张涛下次一定还要来,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眼前的这个孩子,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姜柔这才回到自己家里。姜柔来到自己女儿房间看了看张涛带来的那密密麻麻的两张书单,心底不由得感叹他这是要读多少书才能有他今天的侃侃而谈啊。
她好奇的问着自己女儿道:你们那个同学的哥哥今年多大了,怎么这么厉害啊,
刘维现在觉得自己又是骄傲又是忐忑,看着母亲那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只好假装不熟悉的样子蒙混过去。
姜柔也觉得自己多问了,自家女儿又不认识他,怎么会了解他的情况呢,于是他一脸笑意的对着自家女儿说:你这些书一定要多读一下,别光只顾着课本,以后你请他的那个妹妹来咱家做客,顺便也把他请过来,我还想找个机会给他好好聊聊呢,你看看人家才十来岁的年纪就懂得这么多,以后我也得多买点书让弟弟看,你弟弟现在简直就是咱们家里的一颗毒瘤,再不教育就真像人家说的那样为时已晚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也太大了吧。说完摇着头去厨房准备午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