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心和尚阻止他道:“灵善寺有规定,记名弟子不能受具足戒,只能做沙弥,我虽不喜这项寺规,但我无法违反寺规。
另外寺中还有一条规定,凡是沙弥见到同辈和尚要矮上一辈。寺中僧人辈分以‘微言大义,明心见性’排列,为师是义字辈的僧人,往下则是明字辈的,再下就是心字辈的。
今后你见到心字辈的和尚,可以师兄弟相互称呼。但遇上明字辈的却要以晚辈自居,礼敬相让,否则就是违反寺规,必然会受到戒律院严厉责罚的。”
王济涂转念问道:“见字辈的不就该叫我师叔?”
“不!他们可以无视你的存在,并不会违反寺规。”义心和尚摇摇头答道,却又是一叹说道:“记名弟子在寺中地位有些偏底,在佛眼之中,众生平等。寺规却将人分作三六九等。我虽是不喜,却也无力改变。作为一名小小沙弥,你今后的修行路会十分艰难,你想好了么?”
王济涂有再多的想法又能怎样,难道真要放弃修行下山而去么?当即朝着义心和尚磕头,尊敬的叫道:“师尊!”
义心和尚点点头道:“拜师就是形式,随意即可。”
王济涂仍是恭敬的拜了三拜。
“身为沙弥不得法号。你的沙弥号即是‘济涂’,不过在我看来叫什么都一样,你仍是王济涂。
在我禅院之内,随你行动,但出了这禅院,你就要恪守本分,小心行事。”义心和尚叮嘱一番,就对着此时的‘济涂沙弥’讲起了寺中规矩。
其中有一条倒是让王济涂多了几分盼头。
灵善寺每过几年,都会在众多沙弥中选出几个优秀之材,由寺中各院统一选拔,沙弥可由此晋升,获得和尚身份。
王济涂怀着这种期盼到隔壁僧房中睡去了。而在禅院之中,义心和尚却是静坐在蒲团之上,在一块明黄木上雕刻着,不时往里面注入几道佛家法力。
第二日清晨,王济涂拿着一块刻有‘济涂’的明黄木,套上一件僧袍,就被义心和尚拉至身前,耳提面命的交待着。“就你如今的状况,待在‘思空院’真就只能看‘院里空空,世界空空’,什么也得不到。修行所需,都要靠自己去发掘。到‘碑廊’去看看吧。”
王济涂整理着身上的僧袍。僧袍一身灰色,样式普通。他拍拍僧袍上的褶皱,向义心和尚所说之处走去。没过多久,他就领教了沙弥与和尚的不同。
因为名牌都是侧坠于腰间,用细丝扣于腰带上。通过名牌能清楚的分辨和尚与沙弥。
和尚穿的都是精致僧袍,一身皂色,名牌则是火红木所造,上面鲜明的标识着辈分。
沙弥穿的则是普通僧袍,一身灰色,名牌则是明黄木所造,名牌上的名字多种多样,还刻着不同的花纹。
一路之上只要两人都是和尚,见面时定要相互寒暄一句。
若是沙弥遇见和尚,沙弥必定行礼问安,和尚却是理也不理,鼻孔朝天,抬头就走。
若是两个沙弥见面,往往是合什一礼,也不交谈,来去匆匆,十分忙碌的样子。
王济涂见到这些,只觉寺庙与自己所想太过不同,反倒有些想念当初那群肆意妄为的野和尚了。虽然他们作恶多端,但却脾性不错。若是不做恶事,或许还能与他们交交朋友。
王济涂行走在寺庙中,一路踽踽独行,略略有些孤独的感觉。
碑廊。灵善寺发布任务之处。
此地曾经是僧人雕刻佛经之处,后来渐渐的变成了僧人交换修行物资的地方。如今已经是灵善寺上下公认的任务发布处。
在灵善寺中,像义心和尚这种重参悟的禅院极少。其它禅院在修行中会有不少杂事。高僧修行都是惜时如金的,没时间来处理那些琐碎的事。于是各个禅院就把琐事当做任务摊派下去,到时自会给接受任务的弟子灵石灵香。
越过一群光头,王济涂凑到一块石碑前看着。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几百条任务。有到灵善寺后山担挑灵水的任务。有到药房捣药炼丹看火的任务。
任务都有灵石灵香的奖励,但在任务后往往标注有两个价位。
比如担挑灵水的任务。和尚担水一桶五块灵石。而在沙弥下方却写着‘沙弥担水一桶灵香五十根’。
王济涂朝身旁一个挂着明黄牌的沙弥问道:“师弟,这灵石、灵香是怎么回事?”
“不敢,师叔你说错了。你是义字辈僧人座下弟子,小的只是明字辈僧人座下弟子。”那个沙弥立即合什一礼。
“你怎么知道的?”王济涂奇怪道。
“你的名牌上有青莲花印记。而我的名牌上却是忍冬花印记。”那位沙弥恭敬答道。
“哦,原来如此。”王济涂此时才细看自己的名牌,上面的图纹的确是莲花图纹。
“师叔想要问什么?”沙弥问道。
王济涂将自己疑惑不解之处对他说了一遍。
那个沙弥立时给他讲解起来。
“灵香是本寺特制的灵物。按照寺规每三十根灵香,就能换取一块灵石。
可是和尚们嫌弃灵香品质不好,全都索要灵石。这就造成灵石有价无市的局面。往往完成各个禅院的任务后,给沙弥派发的都是灵香,给和尚的却是灵石。好在灵香并非无用之物,至少在藏经阁、离垢院等处就只收灵香不要灵石的。”沙弥侃侃而谈:“至于师叔所问的任务。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深啦。那些轻松易做的任务,还未放在石碑上,就私下里被和尚瓜分干净。哪还轮得上我们这些沙弥啊。留在石碑上的任务大都繁重,而且得到的灵石也少。只有小部分僧人才会在此地捡漏。”沙弥虽已接受现实,脸上犹自带着一丝愤慨。
王济涂眉头一动,问道:“照你这么说,石碑上面还是有轻松任务喽。”
“当然有。和尚也不是佛主,哪能样样都看得明白。有些任务看似轻松,实际困难。有些任务看似艰难,实际轻松。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沙弥笑答道。
王济涂谢过这位师侄。沙弥连称不敢当,指着坐在树荫下的执事僧说道:“师叔要是看中哪项任务,就将名牌在任务处点一下,然后去那儿报备就行了。”说着他就往树下走去,显然早已看中了一项任务。
王济涂再一瞅石碑上的任务,心里琢磨着捡漏,眼神也显得活泛不少。
有的任务需要多人。看到许多弟子都在那儿点击,直到人满时,任务忽的一亮。后面的僧人见此,就停下点击,去找其他任务了。
坐在树荫下的执事僧挥一挥手,一大伙僧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有的任务却只需一两人,几乎不用等待一下子就被人点中了。
王济涂正巧看到一处任务。写的是戒律院执勤看守七日。“嗯,只是站岗而已,还能换取三十根灵香,似乎不难的样子。也值得上一块灵石了。”
他生怕别人抢了这任务,赶紧上前揭榜。掏出明黄木名牌一点。任务忽的发光。
王济涂暗暗一喜,可是回头一看,身旁之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执事僧是一个心字辈僧人,名叫心遥。催促着王济涂将名牌拿出,在面前木简上轻轻一点,玄光绽放间,已在木简上留下“思空院沙弥济涂”七字,在末尾处还浮出一幅青莲图案。
心遥和尚检视无误后,看着王济涂,并没像对别的沙弥那般爱理不理,反而举起大拇指赞道:“师弟,好样的,真是好胆量。”
王济涂虽不懂他们话中含义,也明白这个任务多半不是什么好活,可是一听‘心遥’和尚称呼自己为师弟,一时间不禁有几分高兴,总算对灵善寺有了一份归属感,不由心中暗道:“我如今也算是修行者了。”
戒律院中,睡莲优雅秀丽,开得正美。
但在此时,王济涂却觉得很苦。
王济涂刚到戒律院时,还没看清戒律院是什么样。戒律院下面的暗格之中,就有僧人递出经书纸张,催促着他抄经文。王济涂一看旁边也有和尚在抄写,只得硬着头皮动手。
王济涂是武夫出身,字倒是认得,却没有好好写过,那字一会大,一会小,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偏偏速度极慢,暗格下关着的和尚已经焦急的催了几次。王济涂也是直到晚上,才把经文抄完。
暗格里面的和尚虽嫌字体难看,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坐在蒲团上闭目养息。
不一会儿就有一行僧人来到院中。僧人将暗格中的经文收走,其中一个拿起王济涂抄写的那份,对着暗格下惊讶道:“咦,这次你受的苦头不小啊,经文都写成这样了。”僧人看到经文样子,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蔑笑的走了出去。
暗格中的和尚见到此幕,方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外面的王济涂说道:“算你小子运气。”立马就扔给他一块灵石。
王济涂握着灵石时,眼珠都瞪圆了。抄一天经书,竟然能得到一块灵石,赶得上执勤的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