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和尚全力斗战之时,雷云霹雳伞上的女子痛苦的萎靡下去,她已无法控制雷力。雷力轰轰一落,在地面上砸出几处深坑。
“这也太厉害了。”王济涂心头一颤,此雷虽谈不上毁天灭地,却有着雄雄气势,赫赫之威。他敏锐的觉察到,若是被这等雷力砸中,恐怕当即就得一命呜呼。就凭自己炼煞后的这点微末道行,根本承受不住天上雷霆一击之力。
丑和尚见血雷失控,牙关一咬,身后佛光陡然展开,登时铺满整片天空,短短一瞬间,佛光就变得浅淡无比。片刻后血雷消弭,而佛光也只剩一点点,还残留在丑和尚背后。
无发大师见状顿时喜上眉梢,急速催动手中雷云霹雳伞。转瞬间天上乌云又是血色弥漫。
丑和尚身后的点点佛光,在这天势之中,就如豆丁烛火一般,忽闪忽闪,即将熄灭的样子。
“糟糕,丑和尚惨了。”王济涂心中暗道。
可是无发大师却是眉头一皱,豆丁佛光虽小,却如不灭之火一般,丑和尚也像巍峨高山似的屹立不倒。
“看来还要再加把劲啊。”无发大师心神一定,眼中淡漠,不着一丝感情,手上做着收伞的动作。
天上雷云随着伞收拢,也开始聚拢一处。
雷伞一收,如剑直指天空。乌云一聚,如黑色巨石,悬于丑和尚头顶。
罡玉纳雷,罡玉所铸的伞骨之中,银丝暴涨,光芒大绽,即使在日光正明的白天,依然刺得王济涂睁不开眼睛。
天上雷云聚集成一道岩柱粗的蠹血魔雷,猛的朝丑和尚头顶打下。
岂料周遭忽的梵音大唱,丑和尚脚下一座品相完好的莲花台浮现。丑和尚端坐于莲花台中,手捻佛珠,口念‘阿弥陀佛’,气势威严无比。
丑和尚将手上粗陋的木质佛珠向上一抛,岩柱粗的蠹血魔雷竟被一串小小的佛珠所挡。不仅如此,肉眼可见,佛珠竟迎着魔雷,飞速的逆袭而上。
无发大师见此,立时催动手中雷云霹雳伞,却见伞根本不起反应。而天上的佛珠竟将蠹血魔雷全部收下,几乎每一颗都饱含血色,鲜红欲滴。隐隐颤动间,纷纷化为齑粉。只有一颗主珠,仅是一半染做血色,从半空中掉落而下。
无发大师不由怒喝一声:“小辈敢尔,竟敢坏我魔雷之力。”当即激射而出,手中雷云霹雳伞直指丑和尚。
丑和尚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佛光大盛。手上捏做佛家手印,吐气开声,声如洪钟大吕,气势搅动整片天地,同时脚下一蹬,莲花台陡然暴涨,仿佛无边无际一般。
无发大师见此大惊失色,心中暗忖:“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连忙将伞一撤,脚踩雷云霹雳伞飞速逃离。
可是莲花台神妙万分,无发大师几次催动雷云霹雳伞,都没有逃离莲花台。
而此时莲台之上,莲花盛开结果,一枚枚香甜莲子自然剥落,浮在空中。
无发大师见莲子诡异,自是不敢靠近。却见一枚莲子倏然向其打来。无发大师避之不及,只得匆匆抵挡。
轰的一声,莲子之中竟然饱含雷力。打得无法大师措手不及,心中惊恐之下,猛喷一口精血在雷云霹雳伞上,只想要赶快逃离此处。
顷刻间,莲台上所有莲子,纷纷向无发大师追去,无边无际的莲花台上,莲子也是无穷无尽的,偏偏每一颗都饱蕴雷力。
连连追打之下,无发大师身上的金缕袈裟早已是焦糊一片。老和尚身受重创之下,也不逃了。他气急败坏的将雷云霹雳伞撑开抵挡,也只是拦得一下,就被十来枚莲子打出道道裂痕。
“禅师高抬贵手,我自问没有一次惹上阁下吧。佛家以慈悲为怀,放我一条生路吧。”无发大师焦急大吼道。
“有的僧人一生恪守‘不杀生’三字,只为求个心安,却要平白放走邪魔妖人。殊不知杀一救百的道理。我可不是那些明哲保身的僧人。”丑和尚顿了顿又道:“佛经上说,如今正当末法时代,佛陀入灭,佛法衰微。有魔王波旬命弟子乘机混入佛门之中,颠覆佛门正法传承,祸乱人间,为祸不浅。你或许就是一例吧。”
丑和尚面色坚毅的说道:“小僧并不是佛法高僧,但小僧懂得除魔务尽的道理,若将来因此打入阿鼻地狱当中,那小僧也认了。”
一时间莲子暴起,佛光阵阵,无发老僧仅仅支撑片刻,就在佛家法器中被打做飞灰。
而在雷云霹雳伞上,已是布满裂痕。法器颤动着,在即将破碎之时,温婉女子猛地跳出。但她的身体被银线所牵,无法逃脱。银线乃是魂丝所化,女子挣脱不了。她深陷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在半空中惨叫连连。
王济涂听得十分难受,恨不得立时上前救她一救。愤怒之下手指竟将一大块沙岩捏碎。温婉女子似有所感,看向王济涂时,眼中漆黑渐渐消去。恢复正常时,已变成两轮明眸。
丑和尚早知法器一碎,器灵必灭。可看到此幕也是一惊。
身为器灵,其灵智必被封锁,只有强大的善念才能带着器灵冲破封锁。既然如此,定当试一试,看能不能救上一救。
丑和尚从腰侧须弥袋中拿出一只木鱼,口中念着佛经,佛光照在器灵之上。
器灵本受魂丝牵扯,痛苦无比。此时领受佛音,顿觉身体无病无痛。随着木鱼一声声敲响,身上万道魂丝应声而断,温婉女子立时飘忽于空,只是双眼迷茫,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只觉无依无靠,不知该何去何从。
丑和尚温雅和煦的说道:“你此时虽能不受羁绊,却难脱苦难,今后善念存心,以修来世造化,早早投胎去吧,别滞留于此间。”
温婉女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在她身上正散发出冥冥之光。温婉女子微微颔首一礼,却眼神灵动的看向王济涂所在之处,她嫣然一笑,百媚顿生。王济涂远远望见,却只觉两人相距极近似的,心扑通一跳。但女子转眼便变得无形无质,只剩一道光芒,须臾之间便消失在这世间。
丑和尚合什微笑。莲花台凌空飞行,神识一扫,找到那枚半红佛珠。他捡起一看,佛珠已是灵性大失的样子。丑和尚大叹可惜,双手合什对着佛珠温和一礼,喃喃道:“师尊留下的宝物又给弄毁一件,唉,如今只剩莲花台一样了,真是对不住他呀。”
丑和尚当即催使莲花台浮于半空,有意无意的朝王济涂藏身之处望了一眼,轻轻叹道:“如果天底下的生灵都有一颗善心,那就无须祈求满天神佛护佑了。心中有佛,身周有佛啊。”丑和尚身下莲花台一动,霎时离开此地,向西方激射而去。
王济涂看得一阵发呆,两眼呆滞,彷如失去焦距的样子。他见了刚才的打斗,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此时对仙人已是充满无尽崇拜之情,心中大是振奋,满脑子都是修仙、修仙!
王济涂当即赶往老酒鬼指点的地方。当他绕过岩柱时,却看见岩柱旁还有几根长得像蘑菇的岩柱。风力挟沙带着强烈的磨蚀之力,竟然能形成如此奇特的景象,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人间禁地处处是奇景啊。
走进沙漠时,在王济涂面前已是一片荒芜,他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沉重,等一会儿就能知道结果了。能不能踏上修行道,就看接下来怎么样了。
他回忆着老酒鬼教的启动檀香的法门。口中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王济涂只觉心口一热,檀香一跃而出,无火自燃。
“这便是心火燃香么?”
王济涂看着檀香点燃,香烟缭绕,直上云天。对这道玄妙秘术多了几分期待。
忽的一道佛光从远处飞驰而来。
“没想到这么快!”王济涂见此不由一喜。
佛光一降,只见来人分外眼熟。脚踩莲花台,丑脸斗鸡眼,正是刚才还在斗法的丑和尚。
王济涂迟疑一下方才问道:“您就是义心大师?”
丑和尚望着王济涂,但一双斗鸡眼直往中间靠拢,不知在看什么。他点点头说道:“山河天眼里。”
“世界法身中。”王济涂立即一对,真搞不懂,堂堂修行高人也会用帮派对切口的方式。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义心和尚,生怕这一句对错了。
义心和尚面容变得严厉几分,眼神如隼般凌厉,再次问道:“欲问义心义。”
“遥知空病空。”王济涂反复琢磨应该没错。他却不知老酒鬼告诉他的这几句切口,是古时候一位佛儒双修的高人所作,正是义心和尚法号来历。所谓义心,乃是佛家语:因迷于事或迷于理,而产生的疑惑不决之心。
果然义心和尚的面容缓和下来了,却立时欺身而上,一点王济涂眉心。王济涂猝不及防,身上魔气都来不及反应,只觉神思一阵恍惚,脑中来来回回的都是老酒鬼将檀香给他的一幕。
当他神思清明时,义心和尚捏着一缕白光说道:“这是引念禅术,刚才念的那几句诗文,只为让你的心思念头回到种下‘心檀’的时刻,否则引念禅术会把你所有的念头都给抽出来,若是那般,你不变成白痴也得失忆。”
王济涂不由一阵咋舌,不知这僧人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