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牌全部选出。
上官丑丑从中拿出两张,看了看,毅然放弃明牌,换作暗牌。
岳不赖却没换,神色沉稳,不见一点波澜,众人无法从其表情中判断出他拿的什么牌。
大掌柜见两人准备完毕开口说道:“双方亮牌,各开一张!”
只见岳不赖脸上笑容绽放,大叫一声:“不用这般啰嗦,我全开了。”岳不赖双手推出,两牌全开,显得轻松淡定,一脸的从容不迫。
当众人看清他拿的牌,全都‘呀’的叫出声来,两牌各有十二点,竟然是“双天”,岳不赖这是要转运了。
从古至今,神州东土的老百姓对生活作息都是围绕着天道而行的,很少有人愿意逆天而行。就连推牌九这种赌法也要顺应天道。
牌九的规则很有意思,基本上都是用点数来比大小,但有几张牌却是与众不同。
推牌九最大的牌便是天牌,共有两张,每张十二点,加起来就是二十四点,代表二十四节气。
第二大的牌是地牌,也是两张,每张两点,加起来是四点,代表大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第三大的牌为人牌,亦是两张,每张八点,加起来是十六点,代表“仁义忠信,礼廉耻智,是非羞恶,恻隐避让”一共十六个字,这十六项又是祖宗传下来的为人处世之道。
如果只比点数,那从大到小就得是天、人、地,可是按照规则却是天、地、人,这也是牌九的规则暗合天道的表现。
而其他的牌里,有按形状叫做梅花、斧头、板凳的,这类牌都是比点数大小。不过无论这些牌的点数有多大,不管它们是否能够成双成对,都比不过成对的“天地人”三大牌。
“小赌具”其实也暗含“大智慧”,本来天意不可违,双天已经是最大牌了,但创作这套赌具的人认为天道百密一疏,总要有能战胜天道的东西,来完成人们心目中“人定胜天”的想法。
在推牌九中还有两种牌,一种名为“大头六”,一张六点的牌;另一种名为“麽鸡三”,一张三点的牌。大头六可做麽鸡三用,麽鸡三也可当大头六使,听名字就没天地人那么有气势,两者独自出现时普普通通,但只要两者各得其一时,就能相融成九,九五至尊,所向无敌,势可翻天,此牌名曰——至尊宝。
岳不赖推出这道成双的天牌后,并没有洋洋得意,更没有意气风发的笃定自己赢定了。虽然局面九成九都是他赢了,可这毕竟是高手之争,即便他看似气定神闲、神态自若,心中如何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但在一旁跟赌岳不赖的赌客们却是神态各异,有的喜上眉梢,有的焦躁不已,有的默默祷告,有的求神罚咒,这些也许就是岳不赖此刻心中的写照。
而押宝上官丑丑的赌客们也都没有泄气,都默默在心中求着神佛,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年手中的两张牌。
赌坊突然静的落针可闻。
上官丑丑也是牙关紧咬,心态也不像刚开始那么从容了。现在只有屋中那只还飘荡在空中的猫,还是那么的懵然无知,一直急切的想要降落到地上。
上官丑丑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倒扣着的牌面猛然一掀。
牌开——大块六。
岳不赖头上见汗,眼神狰狞。
众人神情激动,全神贯注。
上官丑丑咬牙,紧握双手,不发一言。
上官丑丑正欲再开牌,岳不赖断然一喝道:“慢着!你要不开,咱们就算打和,我就只拿回我的家产就行了。”
上官丑丑目光垂下,神情犹豫,小猫此时总算攀稳了屋上的横梁,再也不愿意飘浮在空中,爪子紧紧的抓住横梁,在横梁上喵喵直叫。
上官丑丑抬头看了一眼,同时也打断了自己的犹豫。既然已经决定一鼓作气,现在怎能半途而废,何况丹田的那股热量……,唉,也罢!就算输了也认栽,就来一回不撞南墙不回头吧。
一息之间,转瞬即逝。
上官丑丑垂首,问心,心不甘。
上官丑丑跺脚,拍桌,再抬头。
此时他脸上神情坚定,眼中透出无悔气势,豪气干云的脱口而出:“如果就这么打和,那今天赌个球意思!”
上官丑丑毅然伸手翻牌。
牌再开——麽鸡三。
至尊宝一对!
岳爷登时虚脱倒地,脸色铁青。
赌局已成定局,场中群情轰动。
输了的,骂天骂地,呼喝不休。
赢了的,额手相庆,欢呼涌动。
那些没赌的也因为这一场巅峰之战而变得欣喜若狂,非得大叫大嚷才能宣泄心中的激动,“至尊宝”三字更是被人不停的喊着、叫着。更添赌坊喧嚣,震耳欲聋。
在吵闹声中,上官丑丑轻呼一口气,暗自庆幸,才忽然发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又不禁怀疑的摸着腹下丹田,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岳不赖颓然的坐在地上,身旁的圆月姑娘想要把他拉起来,却被岳不赖一手打开。岳不赖脸上冷汗淋漓。汗水顺着鼻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岳不赖在脸上胡乱一抹,暗自沉思:“斗赌之事,当时也就是一时脑热,真赌到一无所有了,也不愿就这样输光了,今早出门时还是家财万贯的富家翁,难道一出赌坊真混成乞丐,以后四处乞讨等待东山再起,那不是遥遥无期么。这可不行。”
岳不赖眼睛往左腿一瞟,又想到:“反正手中还有那样东西,干脆再搏一搏,就算是输了,顶多也就多出一场麻烦吧。大不了一死。”想着想着,就支撑着爬起来,脚却还是软的,刚一站起,就是一个踉跄,幸亏圆月姑娘对他甚好,又在一旁扶起了他。
岳不赖站起来后,双手撑着赌桌,脸上阴晴不定,双眼血红,嘶哑着吼道:“慢着!我还没完了。”
全场虽然闹闹腾腾的,但总有人一直关注着今天的主角,当岳不赖喊出这声后,赌坊里渐渐的静了下来。
岳不赖将赌桌下的椅子抽出来,喘了口粗气,眼神清明,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这心反倒镇定下来了。轻轻的摆弄着那两张天牌。
上官丑丑却纳闷起来,压箱底的宝贝他都给拿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可以赌的。
场中有些小人已经大声吼起来了:“岳爷,你那破釜沉舟的一世英名,都要给逼得乌江自刎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个什么劲。”
有些厚道人却劝道:“岳爷,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要真有什么宝贝,也自己留着吧,好歹也不会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岳不赖此时不发一言,只是弯下腰将左腿的裤子挽起,只见那腿黄黄硬硬,上面还有一些纹理,竟然是木头所做,名噪一时的济州岳爷竟然是个瘸子。
只见岳不赖将腿与脚之间的机括拆开,露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事,他将油布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盒子,这次的盒子倒是没有锁了。
岳不赖先将盒口朝向屋顶,然后轻轻一揭。嗖的一声。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带起极强的劲风,发出呼啸之音,随即就感到头顶上横梁嗡嗡作响。抬头一看,一只羽箭直插在横梁之上,箭尾还在颤动不止,而羽箭的箭头竟然已经完全没入了横梁。
这枚羽箭的力道如此霸道,赌客中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丑丑也是暗自咂舌,心道:“这人心思慎密,在防人之处做得如此完备,与这人相交,即使不能做个朋友,也不可成为仇家。”
岳不赖此时才将盒子正式展示在众人面前,只见他揭开盒中的一层金丝软布,将盒子物事拿起递至上官丑丑眼前。
“看!这是什么?”
一串翠绿珠玉发簪晃荡在两人眼前,绿如瀑布流光,翠绿欲滴,灵气逼人,就连上面镶嵌的珍珠,竟然也配合着翠玉发出绿色的莹光,浑然天成一般。
上官丑丑虽然善赌,却不是一个识货之人,毕竟年岁尚轻,没有对珠宝有过研究。这翠玉看似很好,但在他心目中也就比普通首饰好上几分罢了,并没有感觉价值有多大。
反倒是旁边那个面带官相、发须皆白的老人陡然变得呼吸急促,眼中放光,正是那位鉴宝管事。
老者痴迷的看了一眼发簪。明明眼光中已经万分肯定。嘴上犹自带着几分不确信,口中喃喃道:“这可是‘与君醉’?”
今日在一品赌坊观战的市井百姓居多,可是像白衣祝公子,黑脸苟书生这类的达官贵人也不少,听到老者口中吐露的三个字,却均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只有少数几个年长者才表现得一脸激动。
管事中的那位鹰鼻汉子显然也是知情者之一,他转头问道:“莫老先生,难道是那个‘与君醉’?”
莫姓老头缓解心中激动,脸上镇定不少,冷哼道:“除了那个‘与君醉’,还有什么可以入我的法眼。”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官丑丑赶忙问道。
莫老先生被上官丑丑这一追问,竟然出奇的脸红了。随即脸上尽显痴迷之色。
莫老先生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小子,你将这玉簪放在对光之处。”
上官丑丑依言拿起。玉簪入手温润舒适,上官丑丑立时觉察玉簪不凡,当即快步走向日光照耀之处。
莫老先生指点道:“仔细看看,能见到珍珠上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