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锦绣城,点仙台。
点仙台坐落于皇家园林深处,这处由蜀国太祖亲自划出的土地,从蜀国建国初期就从未有人踏足过。
对外宣称是皇家园林不容平民百姓进入,可这处地方的真正作用却只有寥寥几人清楚。
在园林深处,一只斑斓猛虎正在匍匐前进。
作为在蜀国早已经灭绝的猛兽,却不想在这处园林中还能看见。
猛虎体态雄壮,顾盼自豪,放于山林之中,必定是傲啸一方的丛林之王。可在此时这只猛兽背上却驮着一位老者。老者须眉皆白,目光精湛,大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而在猛虎一侧,还站着一位身着龙袍的中年人,正是蜀国当今圣上李添寿。
李添寿恭敬的对着老者说道:“齐真人,大鋆国此次派使前来,没有丝毫和谈的诚意,却在锦绣城多加挑衅,看来只是想找一个开战的由头吧。”
齐真人蹙眉良久,脸上保养得宜的两道长眉也扭曲得不像样子。他缓缓答道:“大鋆国能兴盛得如此之快,看来是各个宗门的长者早就商量好的。
凡间势力向来都是由修界划分的。蜀国就是因为当初师祖拜在天麟长老门下,这才得到御兽宗全力扶持的。作为师祖后裔,你们应该十分清楚才是。”
李添寿恐惧道:“仙长们都已经达成一致,那我蜀国不就真的保不住了,这不是辜负了先祖创下的基业。”
齐真人一叹道:“这就要看宗门长者们怎么想了。但你不需担心,蜀国即使覆灭,我也会保你皇家富贵的,毕竟你们都是我师祖留下来的血脉啊。唉。我叫小赵给你的子孙检测灵根,如今都检测过了吗?”
“恐怕让齐真人失望了,生下的这群子孙中,仍是没有一人具有这等福缘。”李添寿又是一声哀叹道。
齐真人抚额一叹道:“也罢,这次我们不用再顾及规矩了,只要是身具皇家血脉的,即使是外姓人,也可以叫他来我这儿,我亲自检测,如是身具灵根之人,我自会带他前往宗门。”
李添寿又喜又哀。
喜得是身具皇家血脉的外姓人很多。忠勇公的妻子就是自己的妹妹。招贤伯的妻子是自己的女儿,这些人的儿女中出灵根的机率或许还真有那么一点。
哀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孙中没有一人具有灵根,就连兄弟侄子中也没有,这真是老天爷在捉弄我大蜀么?
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中,李添寿焦急的离开点仙台,迅速回到皇宫中,开始秘密的召集外姓子侄。
作为御兽宗,天麟长老嫡传派系的齐真人,看似不过七十来岁,可他自己十分清楚,从修道至今,已经有整整两百年了,真要算岁数恐怕也有二百一十二岁了。
可惜齐真人天资不够,仅仅修行到筑基境就再无法继续修行下去。
齐真人的师尊见他在修行上难有存进,这才叫他下山来保护师祖留下的血脉传人,看传人的资质如何。只要能带回一名身具灵根的子弟回山,不仅能回报师祖的恩德,还能获得一枚增加破境几率的仙丹。
可惜这么多年来,皇家子弟中竟没有一人身具灵根。此刻见蜀国覆灭在即,齐真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使是外姓人,只要身具灵根也可以跟他回山修行。
锦绣城,蜀国皇宫。
辰时,宫门一如既往的打开。采办太监从宫门里陆续而出,如同往常一样低着头默不作声。护卫宫廷的侍卫们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采办太监中有一个却知道此次出宫是身怀重任的。太监笑着自言自语道:“柯国公,你又欠咱家一个人情了。”
锦绣城,忠勇公府。
“老爷,如今锦绣城中都在传老爷你对大鋆人奴颜婢膝,根本就不像是大蜀的国公,而是大鋆的国公。”大管家柯富老实的向国公禀告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些百姓都是傻的吗?竟然敢这样议论国公。”二管家柯贵捶胸顿足,愤愤的为国公鸣着不平。
“这些**个个无知,又哪知大鋆军威强盛,蜀国军队中除了我们摧山军还有一战之力,其他部队遭遇大鋆军必定会一触即溃。老夫长期戍边,从未见过大鋆军这样强大的军队。
当年北汉的铁山军也算是一等一的军队了,但人家大鋆军仅仅以千人突袭,就将北汉闹了个天翻地覆,甚至在一次正面出击中,击溃铁山军万人队。
仅仅半年时间,北汉军中就已经没有善战的猛将了,全都被大鋆军夺去性命。这仗还怎么打,不与大鋆求和,就只能跪地投降。难道还要用蜀国儿郎的血肉去拼么?这些无知的百姓啊,怎知老夫的苦心。”一个留着长须,头发花白,面相非凡之人气愤的说道。此人正是如今蜀国手握大权的忠勇公柯战北。
“可是大鋆国并没有把我们视作相同地位的国家呀,他们只是把蜀地看作一块肥肉。如今请和只怕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战争。”三管家柯荣皱眉道。
“阿荣,不懂就别乱说,你是想同阿华一样回老家看房子么?”柯国公开玩笑似的说道。
小老头柯荣一惊,连称不敢。他很清楚国公是只笑面虎,常常在说笑之间就把人的命运决定了。当初柯国公府上共有富贵荣华四位管家。四管家柯华就是在无意中说错话,被赶至柯家的庄园里种地去了。
柯国公安慰似地看了柯荣一眼,说道:“不要惊慌,本公还是很看重你们三个的,下次别这么扫兴了。”
柯荣惴惴不安地点点头。
好在此时有人通报一位太监登门求见。
柯国公立马就将太监迎进来,两人在密室商量没多久,就见太监领着小公爷不知上哪儿去了。
锦绣城郊,无名小庙。
上官丑丑三人围坐在桌边,扒拉完最后一口晚饭,摸着肚子,百无聊赖的发着呆。突然庙中传来一阵鼓声,而后又是几声钟鸣。
“晨钟暮鼓,早上先敲钟,后击鼓,傍晚则是先击鼓,后敲钟。走,咱们去寺庙看看。”陈文泽建议道。
此时夕阳西下,落霞满天,小庙墙壁被风雨剥蚀得斑驳一片,但庙中的树木却是挺拔苍翠,为庙宇增添了几分厚重气势。
上官丑丑性情活泼,以前不是很喜欢寺庙里清净的氛围,跟着上官夫人来拜祭祖宗时,在庙里待不了多久就忙着出去玩了。这次一来,反而喜欢起这里的安宁闲适。
“我自小就是被这庙里的一位老帮工收养下来的,从小就在庙中长大。这庙不大,也没什么精通佛法的高人,但是住持方丈会些医术,时不时就会带着僧人,为附近乡村的百姓医治一番,庙宇的名声在附近还是挺不错的。你瞧大雄宝殿上正有僧人讲经,去看一眼。”陈文泽边走边说道。
三人来到门前往里一看,大雄宝殿中释迦牟尼的塑像庄严肃穆,垂眉看众生,悲悯众生困于红尘不得解脱。
王济涂痊愈不久,身体还是觉得有些疲累,就依靠在门柱上。
只听得小庙中一位年老和尚正在念道:“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我今发宏愿,持此金刚经。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老和尚只是念经,并没有对经文做出解释,经文虽是直白,但却玄奥,上官丑丑听了几句,就觉得昏昏欲睡。
可是王济涂听在耳中却觉得分外不同。当听到“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时,王济涂心想:经文中倒是藏着一颗侠义之心,能知恩图报,又能扶危济困。
王济涂虽然识字不多,但也跟着喃喃念道:“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济途?济涂?莫非我的名字是从这儿来的,济涂,王济涂。”
又听见老和尚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王济涂心想,这比起那“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道理,似乎更上一层,这就是“空不是空,色不是色”吧,可是真有人能做到吗?
见到敌人举刀向自己砍来,难道能看见他砍回自身。
和尚后面念的都是经文中“相和非相”之间的解释辩驳,大抵是佛家真理,王济涂也听不太懂,只是觉得和尚念经好听,也就继续听了下去。
到和尚最后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王济涂听着这段经文时,又是断章取义的想着:“是啊,我家祖孙三代因老侯爷而生,却又为他一家出生入死,之前的所作所为,不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吗?‘当作如是观’,可是又有谁能真的放得下?
看来还是我太过愚钝,不知高深佛法的真谛,今后应该去寻访名山,削发为僧,好好的修行一下,唉,世情凉薄,还是出家的好,不必为这红尘俗世劳费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