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陈文泽的炼器、炼丹技法略有进步。但大师伯已经对这位师侄失望了,隔个十来天才对他稍稍指点,没了初时的那股热情。
陈文泽反倒加紧鬼法修行。
这天夜晚,一缕灵息从丹田直冲眉间,陈文泽只觉一阵头痛难当,身上阴风狂卷,一道虚相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虚相长得与陈文泽一模一样,只是神情呆滞,虚弱无比,一晃一晃随时都会散灭一般。
陈文泽拍胸一吼,虚相猛的冲出,击中一块两人高的岩石,岩石立时化作齑粉,岩石周围几块大石也纷纷碎裂,化作砾石散布四方。
陈文泽站在原处急速喘息,这招秘术威力虽强,但以他此时的修为,需要较多时间回复法力,斗战之时轻易不可动用。
“少主啊,人有三魂七魄,这招‘失魂落魄’秘术,按理说能凝成十道‘魍魉’的,你凝聚一道就已经累成这样,还是别勉强了,你学不会的。”玉醉儿小声在一旁劝告道。
自从做了奴仆后,玉醉儿恪守奴仆本分,总是对主人关心得无微不至。说的话全是‘少主啊,此法高深莫测,以你粗浅的智商是难以理解的。’‘少主啊,此法艰深难学,凭你这愚笨的脑袋,学起来必会是事倍功半,还是不学为好。’诸如此类照顾主人的话。让玉醉儿生气的是,这位少主总是一意孤行的苦修功法。“哼,老是听不进奴家的良言美语。”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对于这种活了极长岁月的女鬼,陈文泽一开始还是挺尊重的,秉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来对待。可是这女鬼性子古怪,总是说些泄气话,阻碍自己的修行。作为主人只能保证奴仆忠诚,却管不着她的嘴。
陈文泽对玉醉儿也是毫无办法,只得自己默默努力。不过最近鬼法修行还是可喜的,几招鬼法秘术都已经修行成功。
这招‘失魂落魄’是斗战秘术中较为难学的一门,但要是苦修下来,凝成三道魍魉不成问题。那传说中的十道,自己还是不要去想了。
又是几个月苦修过去。
这天月黑风高,巫山的冬日无雪,但潮湿寒冷。
林木之中,因气温变化,早就布上一层氤氲缭绕的白雾,更使人在夜晚难以视物。
雾气微微荡漾而开,很快又恢复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没有人知道此时正有一人在林中飞驰着。
陈文泽鬼法修行有成,秘术‘鬼鬼祟祟’施展而开,借着夜色完美的将自己隐藏在树林之中。
云雨宗宗门禁法强大,即便是金丹境的修士硬闯,也未必进得去。不过陈文泽早探听出,王庆寿会在每月朔日,回到他当初的门宗。
每月初一就是朔日,此时天上月亮没有一丝光泽。
陈文泽握了握手中的鬼午枭,穿过这片森林就是‘林泉宗’所在之处。
陈文泽身形一晃,已经立足于树枝之上。
在此处正好可以看清王庆寿正坐在一个大树墩上。
陈文泽冷笑地看着王庆寿,却忽的眉头一皱,隐藏于树林之中,在暗处窥伺待发。
一个温柔女子款步走近王庆寿身前。女子脸型圆圆可爱,却面色苍白,身体孱弱。她含羞带怯的往了王庆寿一眼,低头轻声细语的道:“庆寿哥,跟我回去歇息吧。”
“你先走。”王庆寿恶声恶气的对女子说道。
陈文泽冷眼旁观,分明从王庆寿眼睛中看到了厌恶。
“庆寿哥,你回去吧,外面冷。”女子仍是劝道。
“冷么?我怎么不觉得,是你体质弱吧。侯玉丸,你都是要死之人了,又何必这般恋着我。”王庆寿依旧冷言冷语恶声恶气。
侯玉丸眉头一蹙,急促的呼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带着无数爱慕的看了王庆寿一言,不带一丝怒气,依旧柔柔弱弱的说:“我在家里等你。”
王庆寿见侯玉丸走远才呼出一口气,轻声喃喃道:“贱女人,怎么轰都轰不走。”
陈文泽五感明锐,自是听到此话,暗自一叹:“怎么如今的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王庆寿坐在山外。此时山外冬木凋零,使得环境更显萧瑟。
陈文泽见左右无人,手中拿起鬼午枭,使用鬼鬼祟祟贴近王庆寿。苦修以来,身体中已经吸收了极多的太阴鬼力,驱使起鬼午枭来已经感到分外轻松。
王庆寿是个通窍境修士,神识并未凝形。神识只是在身旁如柳絮般漂泊。虽是零零散散,不能完整察看身周情形,却也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
陈文泽修持的功法特殊,神识不仅凝成实质,凝形一丈,比起普通通窍境修士强上太多。何况他的身法本就是可以躲避神识探查的鬼道秘术,此时借着月黑风高,靠至王庆寿背后三尺也没被发觉。
陈文泽手上的匕首“鬼午枭”泛起幽光,正要使出夺命一击。
王庆寿却突兀的直立站了起来。
陈文泽及时将鬼午枭往后一撤,太阴鬼力暗藏随时可以暴起一战。
可是突然间,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淡银色光辉。
‘鬼鬼祟祟’秘术已经不能掩护身形,只得立即打消战意,隐藏于森林之中。
陈文泽在一根树枝上隐遁下来定睛一看,原来王庆寿所站的那块树墩上,竟然生起奇特的淡银色液体,树墩里有水花跳动,汩汩涌动间有如银色清泉。
王庆寿哈哈大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神泉果然在此处。鸠明子这个老家伙猜得果然没错,哦,应该是师尊,你老人家在地府里可以瞑目了。”
王庆寿激动得手舞足蹈,取出一只青木灵瓶承接神泉。
陈文泽见王庆寿欣喜得难以平定神智,立时着手发动攻击。身法一展趁虚而入,眼见鬼午枭又要靠近王庆寿。
王庆寿手中的青木灵瓶突然崩裂。淡银色的液滴落入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转眼之间化做银色气雾散开。
王庆寿一惊之下,神识变得敏锐,立时感到身后有异物带着灼热气息袭来。他反应极快,口中急急呼喝一声‘疾风’,喘息未定时全身上下已经布上一层土黄光泽。
鬼午枭划中王庆寿脖颈时,只听得当的一声闷响,根本不能伤及王庆寿分毫。
王庆寿竟在千均一发之间,激发一张中级护体符篆。
陈文泽一击不成,身法游移之间,重又隐藏在黑暗当中。
王庆寿警惕的望向四周,神识之力发散出去,却什么也没发觉,只有树墩银光耀眼。他心中忐忑下,手上又拿出几张符篆。
陈文泽见王庆寿手上又浮现几道玄光,心中讶异他手上符篆之多,凭他的眼力,也能认出三张是攻击符篆,两张是传讯符。
“庆寿哥,你当时为何要抛弃我,那只恶鬼那么凶恶,我独自一人又该怎么办?”一道女声从森林中幽幽传来。
王庆寿惊诧道:“萌萌?”
哪是什么萌萌,原来陈文泽灵机一动,想起吴悔说过此人对萌萌的所作所为,当即使出这招名为‘鬼拟人声’的秘术。
这是太阴冥王诀中记载的一招鬼法秘术。
鬼道中有一种鬼魅,专门喜欢迷惑游走在荒郊野外的凡人。凡人走在偏僻路间,忽然听见自己身边有亲近之人的声音,在迷糊之间就被鬼魅摄魂。
这招秘术不同于‘凄厉吟’的攻击之法。只是一招迷惑秘术。
陈文泽在说书时,对口技有过几分研究,苦修之时一看此术,见猎心喜之下当即修行了这门秘术。
此时发动间,果然凑效。
王庆寿手中符篆灵光隐去,短时间内不能启动,他愣愣的望着发声处,一时之间有些发呆,但听到萌萌如此幽怨的声音,王庆寿习惯性的顺着语气说道:“师兄也在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发动不了那项秘术,竟然无端昏迷过去。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醒来一看,什么也没有了。我焦急啊,立即到你门宗去找你,却没有信令,只能在山下徘徊。”
王庆寿等了等,见没有答复,只得又道:“萌萌你没事就好,否则师兄会恨自己一辈子的,你出来吧。”他假作伤悲,又祈求了许久,还是没人应话,不由有些怀疑。
陈文泽立时拟着萌萌的语气,轻叹一声:“你真的来看过我?”
王庆寿立时回道:“当然,当然。”
陈文泽嘴角轻轻一撇,这种人花言巧语惯了,怎会去守候抛弃过的女子。
萌萌声音再次传出:“当时我被恶鬼所伤,师尊来得又晚,我被鬼爪挠得横七纵八,鬼伤难除,恐怕今生我的容貌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王庆寿脚步微微往后一缩,却立时站定强笑道:“当然。”
“那你就来看看我,我就在树下。”
陈文泽见王庆寿还在发愣,赶紧道:“若你不来也罢,我们此生情义立断,永不相见。我那一刀就算我们最后的回忆。”
“萌萌,你这又是何必。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动刀动枪的泼辣劲。”王庆寿摸着脖颈心有余悸,眼神巡游四方,搜寻着萌萌,仍不知危险已经临近。